陈烈一闪进门就瞧见相爷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着案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苦着脸却笑不出来,爷可真是玩性大,这会儿都火烧房了他居然还有心去逗弄这个侍儿;
这个小侍也是,好好的出府就完了,偏要闹着见相爷,多少人软硬手段都使了就是劝不住,现在可好,爷倒是见了,怎么不緾着爷了。就说吗,到爷手里哪能落得好去。
陈烈觉得相爷变得越来越不可琢磨了,跟了相爷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笑成这样。
相爷想要图谋、算计的太多又自视甚高,往往谋而不得所以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平日里相爷脸上是一副讥诮的神情,场面上也会面带笑容,只是那笑看起来就显虚假。
相爷回府里则绷着脸,心绪也极燥,下人稍有不如意就要严加苛责。下人都怕他怕的厉害,好在他在宫中呆的时间比在府上呆的时间长。
正在思来想去的陈烈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相爷从何时不一样了。
从他上次打蚩戎回来后,他就觉得有相爷有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来,那时的相爷所作所为、所言所行尽皆变了。性格也出现了多重化,一会儿是举重若轻的权臣,一会儿是凛然浩气的正义之士,一会又是嬉笑随意的花花太岁,一会儿是悲天悯人的仁者,一会又是手段毒辣满肚子阴谋的小人……可每一个他都那么率性真实,都像是他的本性,他还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哪个是他在作戏,那个是他的本来面目了。
就拿这事来说,以前他宠那个周家小子是真的打了周家的主意,还曾让他私下查过周家。现在……
相爷不过跌了一跤变化咋就这么大呢。唉,还是想想眼前吧!真到他深咳数声,梅香儒才止了笑。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陈烈不顾相爷还没止住的笑意在脸上荡漾,就严肃的板着一张脸道:“回相爷的话,全办妥了。从商家拿的新名单已经交给户部的王主事,银子也已送到王主事手上。王主事让爷放心,不日必将此事办好,保证滴水不漏让人查不出端倪来。”
梅香儒又问道:“那些商人怎么说?”
陈烈对那些商人颇有些瞧不起,惯常的沉稳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道:“他们还能说什么?知道相爷要给他们再入仕籍一个个高兴的屁颠屁颠的。他们说……以后相爷再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们,他们决不含糊。至于各地粮价,尽请相爷放心,他们一定会在年节前把粮价降到年初的样子。”陈烈特意拖长了“他们说”几个字的音。
从不做评论的陈烈又在随后补了句:“他们真当这仕籍是好入的!相爷能把上次报的子弟全给入了籍已是天大的好事了,早该知足了。相爷您还真跟他们较真?不但让商家子弟全入西都大学学习还要再给他们入籍?”
今天奉相爷的命去约见那几家大粮商时,一说让他们再报名单这些人竟不客气的马上拿出了名单来,想是早准备好了,他心里就来了气。
他详问了名单中人的年龄和近况后气就更大了,果不出大总管所料,这些人报上来的都是近支或旁支中的家主,也就是说一人入仕,子弟尽皆沾光。而且这次也是报二个备选一个,按相爷的做法少不得把三人全入了仕。看他们还真是尝到甜头了。
这些人也太得寸进尺了,相爷上次给他们办的,至少每家有两三支入了籍,那得带进多少子弟去?还说什么再有这样的事还找他们,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落在自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