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光刚刚爬上窗子,心中搁着事的梅香儒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匆匆的喝了两碗清粥,就带着一行人往城外赶去。
他昨天就让小厮到大召寺告知行真大师,自己要给他送行,而他自己也让西都学院的工匠们制了些要紧的东西给行真大师路上用。
昨儿晚上他回府的时候还有一两件物什没完工,工匠们需要连夜加工,幸好今早一出府门就见三五个工匠拿着他要的东西候在门外。
梅相爷也不验看,就带了人向约好的城西离亭快速行去。
今日天气晴好,太阳尚未升起来光亮已把半天的轻云染成了金红色。
他到西城外时,行真大师已经等在离亭中了。
漫天红光下,行真大师依旧披一领鲜红的袈裟,衣袂在晨风中轻轻飞舞,看到从轿中走出的梅香儒时,洒然一笑,双手合什,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
梅香儒在小厮揭开轿帘的一瞬间,抬起头,凝视一眼红光中的大师竟生出一种佛祖出西天的误觉。他顿住身形,慢慢从嘴角泛起一朵笑容。恍惚中下轿,走到大师面前深施一礼,虔诚说道:“大师,这厢有礼了。”
梅香儒尚未挺真躬下的腰身,就见远处一队人马飞奔而来。
那整齐的马蹄声彰显着主人的训练有素。
梅香儒转过脸去打眼一看,竟是皇家卫队,正在疑惑间,行真大师却不动声色的跟他谈起此行的路线和一些关节。梅香儒回头道:“大师,本相对此亦是不熟悉,一切但凭大师自行做主,以安全为要。能交则交,不能交则避之,切莫伤了大师。”行真点头应诺。
梅香儒又接道:“至于愿与大兴相交之国,若提出开通边市,互通有无,两国使节往来之常务大师尽可代大兴应了,至于要签国书双方可再派使节往来,大师只要先行开通两国友好关系即可。”
行真才应了声“是”那一队人马已来到近前,竟是皇帝陛下亲来送行。
两人赶紧上前行了觐见礼。皇帝陛下说了声“平身。”就有太监端上送行酒。
和尚是不喝酒的,梅香儒搞不清这送行酒是怎么喝的,只见皇帝陛下端了酒先是冲天一举,再伸指沾了一下,又在空中弹了弹,然后把酒洒在地上,如是三杯之后,又把一杯酒递与行真,行真接过又洒在地上。
梅香儒搞不清楚情况的事,一向不做。与其做错,不如干脆不干。
尽管皇帝再三瞥他,他还是无动于衷的立在一边。
皇帝今天气色不错,与行真二人俱是神采奕奕。梅香儒相对就显的蔫不拉的,没一点精神气。
皇帝与大师二人客套一番,又说了些一路保重之类的话后,辞行仪式就算结束。
行真来到站在亭台一角的梅相爷面前,只简单说了几句就向他辞行。
梅香儒这才缓过神来喊了声:“大师,且慢。我这里还有些物什要送与大师。”
梅相爷一挥手,身后的七八个小厮和四五个工匠就走上前来。
小厮们手里牵的是十三匹神骏异常,毛色油亮的骝色骁马,身上备的是轻便结实的皮质鞍具。
那马短耳,长身,骨骼坚实身上的毛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皮下的肌腱强健有力。
梅香儒刚说了句:“这些马送与大师代步。……”后面那句客气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行真已经走到当中脑门有块白斑的马前,伸手拊向马额。
小厮们极知趣的递过缰绳,行真又伸手去摸马的鼻翼,那马也是个脾气大的,一声响亮的喷嚏,喷了行真一脸的唾液。
行真也不擦,也不恼,竟给马打了个躬,念了句“阿弥陀佛。”
梅大人笑道:“大师,你若天天跟他念经,回来时这马说不定也能参悟佛机了。”
皇帝瞪他一眼道:“爱卿,这牲畜那里听得懂人话。”
行真大师牵了马过来,向梅大人道谢。梅大人正尴尬的冲皇帝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