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鼻头突然酸涩,心里被什么堵住了,难受得直想哭。方才的儿女情长已不见,只有重任在肩的凝重。
此一去,任重道远,他要无愧于心,无愧于百姓。两世为人,早就看通透了一切,他不需要向谁来证明自己。却不能对不起这样信任他的黎民百姓。从他来到这世的那天起,他的生活就无可选择。虽然是在别人走了半截的路上继续,他也要改个方向换种活法。
通往城门的路上,拉着粮食的马车一驾驾整齐的排列在那里。
后面农家汉子赶着牛群。牛可是农人的命根子,他们连看牛的眼神都是温柔的。
梅香儒知道,尽管自己承诺一头换三头,庐州人凭他一句话就献出自己家的耕牛为的可不是这个。
他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能从边关安然无恙的回来,更没人保证他的诺言能否兑现,何况他的信誉在大兴并不好。
这样的庐州人怎么不让梅香儒心生感动,他没有上轿,反而走向送行的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妇女,小孩还是青年,官员还是百姓,把自己并不温暖的手伸向他们,与他们一一相握。
想说的话还没出口泪就流了下来。
咕咕而下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嘴里除了一再说着那句:“大兴感谢你们,陛下感谢你们,边关将士感谢你们,你们放心,大兴欠了你们的一定会还,所有承诺的一定会兑现。”
不知道有多少双手在握着他的手,也不知是谁带头伸臂拥抱了相爷,后面的人很快就把相爷拥入人群中。
眼泪让他看不清面前站着的是谁。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城门踏上到边关的路程的。
梅大人留下所有伤病,走了。
这些伤病的士卒却让担心梅大人走后蚩戎人会重新杀来报复的戈守备心中略安。
对他来说,受伤的鹰也比鸡强。见识过他们实力的庐州人抱着同样的看法。
原本还在懊恼不能随相爷出征的伤员、病号在庐州人的极度推崇和热情相邀下加入了庐州守卫战。
离开西都城梅大人在陛下面前的一捧热泪让他成了西都城的笑谈。离开庐州府时,热泪横流的梅宰相却让庐州府的百姓铭记于心。
他们没有因为他流泪就瞧不起他,反而更相信这样的真性情的宰相一定不会欺骗他们,一定会回来兑现自己的承诺。
梅大人或许无想到他这率性忘我的告别方式,竟然让他的筹粮计划事半功倍,更让庐州成为萧山关前线将士的坚强后盾,从这一天起,庐州府人不但余粮,耕牛,马匹源源不断送往前线。更成了前线物资的输送带。牛大总管自嵖岈郡筹来的冬衣,粮草,器械源源不断的经由庐州府送到了边关。
直到看不见庐州城时,梅香儒的眼泪还不能止住。以至于陈烈在轿外叫他数声他都没听见,直到陈烈揭开轿帘,泪水一真顺着梅相爷的眼角流。
从来都是温文儒雅,笑如春风的梅相爷,这样一种神态是少有的,倒把陈烈吓了一跳,半天不知所措。
看见陈烈掀着轿帘愣在那里,梅大人用手背抹了把泪,出言问道:“什么事?爷一会就好。”说罢任由小厮拿帕子帮他抹去脸上的泪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