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色中,一支黑鸦鸦的队伍在荒郊野外穿行。马上的人脸上蒙着块厚棉布,上面已结了白霜,就是眼睛和眉毛也全白了。
队伍中央的一辆轻便马车上,郑申君怀里抱着梅相爷坐在火盘旁边。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厮并一个童子不停的用手中帕子拭着梅大人吐出来的污物。
自从听说晚上有大雪之后,梅大人不但自己弃轿坐车,人马一路急行也没让停下休息,过庐州府都没进城,就直奔嵖岈与晟西国相邻的那座山脉去了。
这样的急行下,梅宰相的形像全毁,发丝凌乱,衣服皱皱巴巴,就是郑先生身上也被他吐的脏乱不堪。
郑先生颇是傲气的小童看着自己的主子眼神一暗再暗,心里闷闷的想他主子堂堂一少爷沦落到给人当仆役,还要弄的这么污秽不堪。当仆役就算了,这一切还是主子自已揽上的,而主子侍候的还是那么个不知廉耻,贪婪自私的小人。
这个小人随随便便就骗取了主子的信任,他记得主子先前说过不给他看病的,现在竟然亲身侍俸他,他绝不会向小人妥协,更不能让小如意,他一定要劝主子回家,一定要劝主子离开这个小人。乌黑的双眼恨意了然的瞪着梅香儒。
梅香儒这会情况十分糟糕,整个人萎靡不振,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气即使这样他都感觉到背后冰凉的目光。只是已无力计较,裹在皮筒子里的身子瑟瑟的抖个不停。
好在再翻过两三座大山就到嵖岈境内。嵖岈属山中盆地,气候宜人,四季如春,物产也极其丰富。只要在雪前赶到嵖岈就会好过的多。
众人这时在马上已冻僵了身子,张正彪悄然来了相爷的马车前,低声问道:“相爷,不若让大家下马走会吧?再行下去恐怕会冻坏了脚。”
许久之后才传出来梅大人一句:“就停下歇歇吧,做些热饭吃了再走。”
张正彪得了令,叫人停下,撒出探子然后开始生火做饭。
众人都歇下来了,梅大人的小厮却忙乎起来,很快的把大人打理干净,又换了新衣。
张正彪提着些热水过来,揭开帘子却看到梅大人脸色惨白,却是耷拉着头,闭着眼正被郑申君捏着右手在为他号脉。
骇了一跳的张正彪紧张的低声问道:“大人没事吧?”
郑申君待放下手才轻语道:“嗯,也不能说完全无事,大人最近休息不好,再这么颠登下去只怕不好。”
张正彪递过热水,道:“要不,行慢些?”他这话似乎是在问郑先生,又像是在问相爷。
一直无语的梅大人,费力的掀起眼皮道:“你带上二帮主他们先行,记着让他们几个穿上特制的衣服、靴子到山沟两侧的山上把避雷针立在高处,他们发出信号下面的人就过去接应。”
张正彪声音哽咽道:“相爷,您多保重,我等先行一步。”梅香儒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记着,任何人不要带铁器,马车上的铁饰也全取下。”
张正彪重重的点了下头,又深望相爷一眼,这才跳下车,招呼人随他先行。
淳熙被他留下保护相爷,他再三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又留下几个得力的助手给淳熙这才上马走了。
淳熙张嘴说了一声,“将军多加小心,我们随后就到。”就转身回到马车旁边。
嵖岈虽然已无蚩戎兵,淳熙却也不敢掉以轻心,自他保卫这位相爷以来来自蚩戎人的威胁还不及杀手多。
少将军全身处于戒备姿态,往日在梅大人面前的狂傲再也见不到了,整个人变得沉稳又机警。
张正彪离开,他身上的担子就重了,张正彪留下的那些人已开始警觉的四下探看是否有危机存在。
有军队随护他并不担心跳出一两个杀手,只是他在害怕万一有大队人马的伏击就在劫难逃了。
郑申君打开车门,淳熙正站在外面,两人对视一眼,郑申君道:“少将军这山路太过颠簸,如果再这样急行下去,相爷只怕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