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冻成冰块。他们距离众人还有一段距离,而魁尸正在身后不远处,用骇人的手短将那些刚刚死去的尸体转化成了血魃。昭阳见状,已是害怕至极,看了一眼身旁并排逃跑的仆从,将脚伸向了仆从的脚边。
“你……”,那仆从被骤然绊倒,丝毫没有防备自己的主人会暗中偷袭,那一声充满了愤怒和惊讶,还没来的及说出口,就被魁尸从地上拉起,一手插进了他的心脏处,将那颗还在跳动的脏器从后背生生顶了出来。
一切结束的很快,他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所有生命力仿佛都在那一刹沿着喷薄而出血液被那只鬼爪吸了进去,肢体急速凋败干枯。等那魔头的手抽离时,他已经被封在了冰块里。魁尸走了几步之后,那冰块破了,一个新的血魃便扭动着肢体站了起来。
劫后余生的昭阳暗自庆幸的想着只要能进到人群当中自己便暂时安全了。可他没有想到,并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等他,除了杜坤泽以外。而就在他快要跑到杜坤泽的位置时,只觉得两脚一轻,腿上就多出了一种湿热的感觉,突然失去平衡栽倒在地——而他的旁边停着一只巨大的甲锹,头上一对锋利的钳子正在往下淌血,身旁掉落着两只穿着熟悉鞋子的脚掌。他惊慌的回过头,看到的只是自己正在冒血的脚踝和越来越近的魁尸。眼泪充盈了他的双眼,他愤怒地回过头看着杜坤泽收回了那虫子便反身跑走。只留给了他一个鄙夷而轻蔑的眼神。在幽微的光线中,他绝望地翻身朝后看去,那魁尸从他身边走过,并没有动手,仿佛他不值一提。怪物身后跟着那个仆人的血魃一爪挠向了他的肚子,他眼中最后的光景是那个那个仆人正在咀嚼着他的肠子……
一声充满怨气的惨叫贯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怎么了?”霖箬虽然使出浑身力气在跑,但仍然落在队伍的最后。
“我想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逃命。止不住他还会害谁。”杜坤泽说完后,只见霖箬微微点头,汗水已经如连珠般顺着他的嘴角从尖尖的下巴上滑落。
只觉得脚步止不住的沉重,随着每一步奔跑,都会陷入雪地里,越来越难以拔出。伴着愈加急促的呼吸,眼前开始麻木,手臂也只能靠意志支撑着摆动。就在他以为要跟不上的时候,一只从前面伸过来的手拉住了他,而那个人的背后还背着宋瞬莹。霖箬只觉得脚立刻就像不是自己的,被人拉着动了起来,轻飘飘的,也不再吃力了。
“坚持住,这个方向是往渡头的。等下若是被围了,我们还要靠你想办法呢。”吴观的声音如同一阵强心针,不过霖箬很惊讶的是,这个人的体力未免太好了。拖着两个人,跑的如此快,居然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气喘。
众人一边跑着,只觉得身后和四周隆隆声越来越响,显然刚才被栗歆筠的灵符引向反方向的血魃都朝着他们奔过来。这次将是整个海客渡的血魃,更别提后面还有能力特异的魁尸。
又亡命的奔了一阵,雪地里的奔跑让众人的体力消耗的十分剧烈,吴观的脚步已经不如刚才轻快,而拉着乞婆子逃命的杜坤泽也渐渐开始喘气。
周围的的夜幕已经阻挡不住那无数双血红的双眼,那种夺命的光亮离他们越来越近。吴观警惕的朝四周看着,额头的汗珠也开始缓慢顺着眼角落下,扎得他眼睛生疼。就在他揉动左眼的时候,西边的一条巷道里那些怪物跑动时骨头摩擦发出的吱嘎声已经清晰可辨,时不时还能听见他们空洞的咽喉里传出的呜咽,那声源耳测最多不过五六十丈。
“大家跑快一点!”吴观大声说着。其实哪里用他说,众人听那声响已然觉得不好,只能拼着力气加快了脚步。正当大部分人跑过了那个巷道时,几只血魃从巷道口扑了出来,在压倒了几个人后将逃生的队伍拦腰截断。
霖箬他们只听背后传来几声惨叫,回过头去看时,乞婆子和杜坤泽已经被冲出来的血魃分开围住。
杜坤泽和畋国遗孤被堵在离人群不远处的地方,而乞婆子和正抱着她的孩子被三面围堵在往东去的巷口。
栗歆筠连忙拿出符咒,对着二人的身边打出了几发颤灵波,杜坤泽身边的血魃被打倒了一些,而那几发冲着乞婆子去的颤灵波却被巷道里新冲出来的行尸挡住了。
杜坤泽召出了铁甲蜣螂。他想尝试从尸群中冲过去救老乞婆,可那尸群已经堆的太厚,试了几次都没有冲过去,反而是刚才栗歆筠为他打开的口子又被血魃占住了。虫子在尝试的过程中死了一大片,现在又纷纷的爬上了血魃的身体,只使得那尸群更加的坚固。
突然一个东西被几只灵能所化的百合花托着从天而降。那灵花拨开虫群就陷了进来,准确的落到了杜坤泽的手中——那是老乞婆的孩子。
“拜托你了。请告诉他不一样并不是他的错。”老乞婆的话传入了杜坤泽的耳中,那声音温暖而勇敢,坚定而无畏。
她看着周围的血魃,丝毫没有迟疑地捏碎了那只护了她许久的灵蝶,血雾开始向她席卷过去。这个衣着褴褛的母亲,催动了她一生中都在设法掩盖的娉国灵能。灵力源源不断的从她的体内泄露出来,开出朵朵百合。乍然出现的巨大能量像磁铁一样吸引了那些血魃的注意。她决然的跑向了身后的小巷,
杜坤泽震惊了,这样的一个生为低下,活在贫贱的女子,居然做出了跟贾国的贵人完全相反的选择。人的高贵与否,真的从来不在富贵与权势,而是在面对艰难时付出生命也要坚守的人性。
但他知道,他片刻也不能迟疑,也没有时间让他悲伤。他必须珍惜这个用性命换来的机会,兑现那临终的莫大信任。
这个术一次性要驾驭上千只蛊虫,耗损太大,无法维持太长的时间,看着围着自己的血魃暂时散去了一些,他立马催动虫球,一路碾过尸群,朝着霖箬他们滚过来。等他刚刚追上人群,虫群就自行解散了。
霖箬一边在吴观的牵引下急奔着,一边回头看向老乞婆的方向,只见蜂拥而上的尸群已经瞬间将他吞噬,还没有来得及与她道别。新的景象就让他头皮发麻,汗毛都几乎炸了起来——无数的血魃已经从四面八方汇奔过来,聚拢在他们刚才跑过的那条路上,发出越来越令人心慌的轰隆行进声。那数不清的血色眼眸齐齐的盯着他们。群尸这样地奔跑在它们脚底掀起阵阵的雪渣,如同沙场上的骑兵奔踏。摧枯拉朽之势,令人窒息。
在他们跑过了一个三岔路口之后,路面和场景豁然开阔起来。远远看去只见被许多渡船正竖着高高的桅杆停泊在码头的旁边。而道路的尽头就是伸到江面上的木质露台,那些露台的下面是一根根楔入江底的立柱,只要跑过露台就能登船。
这仿佛是最后的冲刺了,逃生的人群迸发出了全力。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越过码头,登上了船舶停靠的露台。
吴观却突然一下停住了。这一下只让霖箬猝不及防的撞在了瞬莹的背上。可能是冲的太猛,这一撞让他的眼前有些冒星,扶着头大口的喘气。
“怎么了?”他有些疑惑的问着。
“我们没有路了。没想到天一江会冻得这么厉害。”吴观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可思议之余,骤然心如死灰,只怅然地望着那片渺然无垠的平静冰面,久久无法言语。
自己以前在冬天也因为封冻被阻在海客渡过,可从来没有冻到这样的程度。那江面已经完全被冰霜所封,俨然成了一条连接着天际的冰路。虽然看不清江心的情况,但是就眼前而言,那些船舶正牢牢的被卡在冰面之下,没有一艘可以驶离码头。
“完了。都完了……”那个背着霖忆的大汉,双腿一软已经是支撑不住跪了下来。他的脸朝着码头的方向,那景象足以让人放弃。身后的尸群已经沿着他们逃过来的道路步步逼近,而码头东西的路口,不停有新的血魃汇入。那队伍越来越大,怎么也往不到尽头,众人已经成了唾手可得的猎物。
那浩渺无边的天一江,就如同一只被寒霜抽走生命的巨大血魃,封死的冰面截断了众人的生路,不停地散播着惊恐与绝望,等待着将众人生吞活剥的最后一刻。那些狰狞的爪牙无可避免地踏上了远处露台的木板,那鲜活的血肉,已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