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还飘着蒙蒙的细雨。
夏夜的脑海里有模糊的影像跳转而过,来不及捕捉,就被像是有千万根细针在脑袋里来回地缝的那种庞大痛楚所取代。
她痛苦地按住太阳穴,想要借此减少一些痛苦,至少,至少让她听完初芙的回答……
头顶上方,纪初芙没有令夏夜失望,热嘲热讽地吐出令夏夜震惊的答案。
没有注意到夏夜的气色不佳,纪初芙指着她的鼻尖轻蔑地说道,“你在装什么傻?夏夜,你真是够了哦!没想到你心机藏得这么深!不声不响地拐走我们市的黄金单身汗也就算了,还急着撇清和皇甫少将的关系。我真替他感到悲哀。怎么会被你这样的世故的女人给看上呢!啊!你追上来,就是担心我们会把你今晚和皇甫少将见面的事情告诉给顾泯付知道吧?放心好了,就算我们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总会有好事者把这事给泄露出去的……喂喂……”
纪初芙犹自说得起劲,被夏夜不同寻常的痛苦反应给吓到。
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夏夜苍白着一张脸,勉强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然而……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夏夜只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黑暗朝她倾覆而来,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纪初芙用她那尖锐高亢的嗓音地叫着她的名字。
意识陷入了一片黑色的混沌,唯一可以辨认的,是一双含笑的眼眸,以及温柔的笑意。
不应该的……
为什么她想起的人不是老公,而是……
夏夜彻底失去了知觉。
“喂!夏夜!喂!搞什么啊!你不要装死吓人啊!”
纪初芙蹙着眉心,伸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夏夜,直觉她是在耍着她玩!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车里的薛冰莹听见动静,忙下车过来看个究竟。
下车后,被躺在地上昏迷了的夏夜给吓了一跳。
“天哪……初芙,你……你对她做了什么了吗?”
薛冰莹慌乱地拍着受到惊吓的纪初芙的手臂,脸色惨白。
“我……我哪里有做了什么啊!开玩笑,她是警局身手最厉害的女警司哎!很多男督察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要说是从来没有过训练的我了!就算是我想要对她做什么也不可能吧!”
她最多也只是说了什么而已!
当然,这句话纪初芙是绝对不会对薛冰莹说的。
“我们快点走!她现在可是怀有身孕,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赖到我们的头上怎么办!快点走!”
穿着高跟鞋的纪初芙拉着薛冰莹就走。
“可是……可是……”
薛冰莹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要她见死不救,她的良心还是有些不安。
被纪初芙强行拖着上车的她频频地回过头来张望,雨幕里,夏夜像个纸娃娃一样地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一动也不动。
坐进车子里,良心不安的薛冰莹握住正在启动发动机的纪初芙的手臂劝道,“初芙,我们还是带她去下医院检查下比较好。万一出了什么事,一尸两命的责任我们更加承担不起啊!”
“说什么蠢话!她可是个女警司,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认为他们组的组员不会替她出头吗?到时候一查,查到我们的头上……”
“可是我们什么都做啊……”
薛冰莹着急地打断纪初芙的话。就算警方查到她们的头上,人又不是她们伤的,也不是她们推的,不能把责任归咎到她们的身上吧?
她们又没用对夏夜动手,是她自己……
等等,难道是初芙撒谎?
“初芙,是不是你对夏夜做了什么?所以她才会昏倒?”
“没有!我说了没有!要送去医院你去,反正我是不去。你看着办吧。”
纪初芙把才发动的车子给熄火,转头瞪着薛冰莹,让她自己抉择。
“不……不行。我还是得下去看看。不然这辈子我都会良心不好!不好意思,初芙。”
在纪初芙阴鸷目光的狠瞪下,薛冰莹还是选择下了车。
车门一关上,纪初芙的红色跑车很快就绝尘而去。
望着火红跑车像团火焰一样地消失在霓虹的车灯队伍里,薛冰莹痛心地摇了摇头。
夏夜怎么说都是初芙的亲表妹啊,怎么可以……
薛冰莹抬头,不远处,她看见皇甫烈在酒店门口四下环顾,似乎在找什么人。
视线对上躺在地上的夏夜,薛冰莹很快就反应过来。
“皇甫少将!”
她朝皇甫烈大声疾呼,夸张地挥动着手臂以引起他的注意。
听见声音的皇甫烈很快就看见就在门口停车场的那一头薛冰莹在叫他。
视力极佳的他看见躺在地上的熟悉身影,神情一变,立即加快脚步。
跑近了,皇甫烈二话不说的抱起浑身湿漉漉的夏夜朝自己的路虎车走去。
“薛小姐,如果没事,能请你也一起来一下吗?有些事我还需要像你确认一下。”
“不是我推倒的她!”
薛冰莹小跑地跟在皇甫烈的后头,赶紧为自己解释。
“我知道。你先别紧张。要一起上车吗?”
他相信以夜儿的身手,纪初芙和薛冰莹两个人并不能拿她怎么样,她会昏倒,绝对是别的原因。只是详细情况,他还是需要和薛冰莹了解一下。
“嗯。好。”
为了替自己洗刷清白,薛冰莹决定还是跟皇甫烈一起上一趟医院。
大大的红色字体“手术中”灼热了在走廊上等待结果的皇甫烈的心。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等待的时间是这么难熬,这么漫长的。
“皇甫少将……您先坐一会儿好了,医生会尽力抢救夏夜的,你这样着急也没有用啊!”
薛冰莹见皇甫烈焦急的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出声劝道。
也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
为什么她总觉得夏夜和这个皇甫少将之间,不像是初芙说的那样,只是夏夜一个人在单相思呢?
但是,如果他们是两情相悦……
为什么夏夜又会嫁给表哥?
就在薛冰莹为皇甫烈过于激动的表现感到困惑时,终于,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手术室的红色字体转暗,接着从手术室里走出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亦扬,怎么样?夜儿还好吗?”
就算项亦扬穿着统一的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皇甫烈还是一眼就从几个医生当中认出随后走出来的那个高大身影就是项亦扬。
转过头,皇甫烈对坐在长排椅上的薛冰莹匆忙地说了句,“请薛小姐在这里等一下。”之后,就忙迎了上去。
项亦扬摘下口罩,轻舒了口气,挥手让那些医生先下去休息。
待医生们都散去之后,他把皇甫烈拉到一旁,皱起浓眉问道,“夜子的情况不是很乐观。烈,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夜子是不是受过比较重的伤?”
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对他们上次在C市遭遇到鬼宿门的人袭击的事情还记忆犹新的皇甫烈当即点头,回道,“有。上个月在C市,我们曾受到鬼宿门的人袭击,夜儿被鬼宿门用来威胁我,受了点伤。当时由于条件有限,我对她的伤口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下。之后又因为部队有事,没有和她一起回来。我特地交代过她回来之后要找你再复诊下……难道……难道那个笨女人她?”
“有这回事?该死!夜子肯定是以为外伤好了,就没有把这伤势放在心里!”
项亦扬的面色有些沉重。
“内伤很严重吗?”
皇甫烈急切地望着项亦扬,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笨女人的肚子里还有条小生命,要是……
“内伤本来不是很严重,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就可以。问题是她没有及时地进行调理,多少为身体的健康埋下了隐患。怀孕又是对母体和宝宝的健康程度要求很高,她在身体没有好全的情况下就受孕,对胎儿的成长肯定会有影响。这次又是被雨淋了一下,有点感冒。偏偏感冒药什么的也不能乱服。加上服用了移情药剂,时不时地会头痛,母体的情绪不稳直接影响到胎儿的发育……要不是这次你送医院及时,随时都有流产的可能。”
一句话,就是要是现在夏夜没有怀孕,那么这些都会是小问题。只是现在她的肚子里有条小生命在孕育,情况便截然不同。
该死!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调理好?”
皇甫烈的手搭在项亦扬的手臂上,下意识地施加力气,显示他此刻紧张的心情。
“有是有。只是,你知道的,怀孕有很多药物不能服用。她的内伤现在根本没办法治疗,只好把她先养胖一点,母体的抵抗力上去了,胎儿在胎盘里自然会稳定许多。只是,不可避免的还是会有先兆性流产的风险。所以你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项亦扬尽可能地用比较通俗的语言和皇甫烈做简要的阐述,面色凝重。
他知道烈对他们第二个孩子的平安出生寄予了多少的厚望。
烈是那么地想要看着宝宝出生,然后一天天地长大,以弥补这八年来他从未参与过小遇的成长的这种缺憾。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亦扬……如果……如果大人和小孩之间非得要失去一个……我……”
比起未出生的孩子,皇甫烈更在意的是躺在病床上的夏夜。
“说什么话!现在说这些还言之尚早!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尽量保你们大小平安的。只是这段时间夜子真的需要好好休息,最好是警局都不要去了,安排住院吧。我教你,由你定期来给她做产检。”
项亦扬拍了拍皇甫烈搭在他手臂上的手。
“嗯。现在可以去看看她了吗?”
皇甫烈担忧地望了眼急诊室。
“当然可以。现在医护人员应该是推她到VIP病房了,这个时候她应该也醒了。我陪你去看下她。”
“对不起,亦扬。我想一个人陪陪她……薛小姐那边……你帮我和她说下不好意思,让她先回去好了,还有,夜儿住院的事,要她先暂时不要和顾泯付说。反正顾泯付对夜儿也没有感情,你等会儿让淘子打个电话去顾家,就说夜儿在你们家小住一段时间好了。”
他现在亟欲想要见到笨女人,他需要亲眼看见她平安无事,他的心才能够落地。
“好。我明白。”
项亦扬善解人意地拍了下皇甫烈的肩膀,告诉她夏夜所在病房的位置。然后返身去和角落里好奇他们在讲些什么,又没好意思过来打断他们的薛冰莹,转达皇甫烈的话。
薛冰莹或许傲慢无礼,但绝对不会蛮横不讲理。她听了项亦扬的传达之后,也明白身为她的朋友皇甫烈护担心的心情。
就算不明白为什么要瞒住表哥夏夜住院的事情,对插手别人夫妻之间的事没什么兴趣的她也当下答应了项亦扬的要求。
没有血色的苍白脸庞,干燥的嘴唇,无一不昭告着主人的虚弱。
皇甫烈轻推开病房的房门,看见的就是夏夜侧着脸,双手放在被单之外,靠着床柜,坐在病床上看向窗外发呆的情形。
夏夜住院时湿漉漉的衣服已经被医护人员所换下,现在的她穿着医院统一的病服,看上去还真的很是虚弱的样子。
皇甫烈无法确定双向来晶璨的双眸此刻是不是也晶璨依旧,只是莫名地感觉得到此刻得她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哎……
一定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才会有这种无稽的想法。
轻摇了摇头,皇甫烈侧坐到夏夜病床的床沿,大掌关切地覆上她的额头,“感觉好点了吗?”
夏夜缓缓地转过头,双眸泛着一层雾气,像是在看他,目光又像是越过了他,没有着落的点。
她是不是幻想过度?昏迷前想着的是这张脸,醒来后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眼前的还是这张脸?
“怎么不说话?是头还疼得厉害么?”
额头没有发烧,温度正常,皇甫烈垂下手,凝视着她轻蹙的秀眉。
有触感!不是幻觉?
夏夜眨了眨眼睛,确定眼前的俊脸不是幻觉。
眼里的雾气散去,夏夜地注视着皇甫烈幽深的双眸,很认真地问道,“你到底是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哥哥说你是他的朋友,第二次碰面你又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和亦扬关系也很好的样子。这一次,就连初芙都认得你。既然我身边的亲戚朋友都认识你,按照这样的情况,那我应该也认识你,或者也见过你才对。为什么我的脑海里对你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我是谁,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皇甫烈温柔地将夏夜放置在被单外的手放进被窝里,抬起头不答反问。
“当然很重要!”
不假思索的回答,令皇甫烈和夏夜自己均是一愣。
他是谁对她而言重要吗?
为什么她会在第一时间想也没想地回答说很重要呢?
她和他,前后见面加起来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吧?
太诡异了……
皇甫烈的目光放柔,嘴角微微上扬,这说明笨女人潜意识里对他还留有记忆吧?
“夜儿……”
皇甫烈迷人、沙哑地轻唤。
又来了……每次他这么深情地叫她时,总会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她真的是他心爱的人。
不想去纠结心底对皇甫烈的那股熟悉和心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也不想要听他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叫她,那样会扰乱她的心。
夏夜慌乱地甩甩头,鸵鸟地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对皇甫烈下起了逐客令。
“我……我累了,我想要休息!皇甫医生,你请回吧!”
“夜儿……”
看着迅速缩回被单里的夏夜,皇甫烈有些哭笑不得。
在他的面前,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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