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延星也注意到春雨托着两盘鲜亮的衣服走过来了,刚想开口问,张氏就拉过她吩咐道:“正巧你来了,就顺便把龙舟会那日要穿的新衣裳试一下,若有不合身的地方还得赶着改改呢。”
延星像个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着又脱又穿了好一会儿,才得以从张氏那里脱身。
第二日碍着有些闺学里的小姐妹可能去不了,延星只偷偷和郑循汐通了个气,约好龙舟会那日宴席后互相找寻,好一道看热闹。
到了龙舟会这日早晨,延星早早地起身,由丫鬟们服侍着穿戴好昨晚就备下的衣衫钗环,虽然戴了那支赤金缠丝嵌多宝的衔珠小凤钗并两支缀珍珠的金步摇后头上好似顶着一块板砖,延星还是乐意的,只不过在心里感叹一句:这是哪家的工匠这么实诚,用料还真足啊。
龙舟会的宴席虽是中午才开,然皇亲国戚并些有爵之家是得早早就去给官家和皇后请安的,顺便刷一波存在感。
不过这里头就不包括都督府了,是以延星梳洗好后可以细嚼慢咽地用完早膳,再慢腾腾地带着夏竹去正院找张氏。
夏竹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从春桃那里求到了这次陪着小姐去龙舟会的机会,走在去正院的路上脚步异常轻快。延星暗暗决定下回不论是多稀罕的去处必要舍夏竹而带春桃,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正院里张氏正等着延星,今日她规规矩矩地按品级妆扮上了,不再像平日去参加亲戚故旧家的宴会那样由着性子随便打扮。
因银华池离得有些远,官家赐宴又是脖子上有一百个脑袋也不能迟到的,母女俩宁可去得早些等着也不敢真闹出笑话来,于是辰时三刻即动身出发了。
从下车开始,延星谨遵母命只管低着头跟着张氏走,不敢乱瞟一眼。且周遭肃穆庄严的气氛让她脑子里止不住地复习“满清十大酷刑”,生怕一个步子迈错就被押进哪个慎刑司一般的鬼地方了。
皇家威严果然不是吹的,这才是个皇家园林就如此了,只听见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却不闻一丝嬉笑打闹。那皇宫该不会是个大冰块罢?还好还好,没穿越成什么妃子,不然非得闷到抑郁不可。
一路懵懵懂懂地跟着,又是上楼梯又是下楼梯的,不知走到了哪处张氏停了下来。延星刹车不及差点撞上张氏的背,才堪堪稳住身体就听到一句:“夫人就坐在此处候着罢,切不可喧哗吵闹扰了圣人清净。”
张氏恭恭敬敬地应了,带着延星在一个小圆桌前坐下。
延星这才敢略抬起头来瞟了两眼,此处是一条宽阔的长廊,廊下靠栏杆的一面整齐地摆了许多桌椅供各府家眷在此等候,此刻长廊里满是珠围翠绕,叫人看花了眼。栏杆外就是波光粼粼的池水了,看样子这里并不是银华池的正中央。
延星拿出毕生的本事,偷偷往栏杆外看了好一回,才大致了解了银华池的内里布置。
首先自己所处的这块地儿大概是银华池东岸的一处小楼上的二楼,银华池的四周则被红墙围了起来,只北面留了一个大门,此时还不断有达官贵人家的马车从门里进来。
银华池整个呈方形,池内正中央也筑了一方形平台,台上建了一座两层的大殿,周围又有四座小殿围绕,其间以回廊相连,廊上挂起了纱幄将殿宇与外头隔断开来。
平台的东边一侧设了一座长拱桥通向银华池的东岸,拱桥向东延伸到岸边平台,平台上有一黑木高门,上题着“棹影”二字,门旁是两座对立着的砖楼。
门外就是东岸的街道,街道西面临着池水,东面则筑起一座雄巍的石砌高台,高台上是金碧辉煌的楼阁,正中的楼宇上挂着一块描金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彩华楼”三字。
彩华楼里人头攒动,英宗皇帝携皇后正在那里受众臣朝拜。
石砌高台的两旁建了两组陪衬的小楼,北边那组楼里正坐着二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及她们带来的自家姑娘,比如张氏和延星。至于南边那组楼延星猜测应该是留给有爵之家的家眷的。
高台下再往南的临水处又有一座雕梁画栋的大殿并周围一圈黄瓦小殿阁,此时那里正门禁森严地守着一群皇家侍卫,估计午宴便是设在那里。
其余南北两面岸上不过是些彩棚凉亭之类,无甚稀奇。唯西岸被一高大的屋形建筑生生隔成两段,且那屋怎么是建在水里的呢?
延星猜不出来它是做什么用的,遂撂开去不想了。
一会儿长廊里来了一队宫女,一对一地垂首站在夫人们的身边。
昨天张氏给延星讲过今日的流程,先是官家赐宴群臣,饭后移步池心大殿;再把外头翘首以盼的百姓们放进来一道观看水戏,待水戏队伍退场后引出大龙船,指挥小船列阵表演一番;最后就是今日的重头戏——龙舟夺标了。
赛龙舟也不是不论什么船就胡乱比试一通的,而是按照船的类别分了好几场逐一竞赛夺标。每场获胜的队伍都能得到官家预设下的丰厚赏赐,但平民百姓是只能观看不能参与的,下水比试的都是军中士卒。
现在来了宫女要领她们下楼,怕是宴席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