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是洛尘,你是一名来自人类聚居区的纯种人类,我说的对吗?”最靠近洛尘的黑袍男子先试探着问了一句,他那冰冷的目光没有去盯铺了白沙的圆盒,而是紧紧盯着洛尘的眼睛,洛尘被他盯得浑身不适。
洛尘点点头,心里应了一声“对”,就在下一秒圆盒里的那一层白色细沙上浮现出一个“对”字。看来这东西还相当灵敏。
“安萨姆教授和相关医务人员为我们提供了消息,沈你在开学考试的第一项测试中受了重伤,这导致你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自由说话、行动,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现在,这是实情吗?”
洛尘再次点头,白沙聚成的“对”字消失了,眨眼间“是实情”三字浮现在圆盒底部。
“据我们的了解,本次事件的受害者是负责照顾你的护士,你们还有其他什么关系吗?”
“在你受伤进院前,你知道受害者的存在吗?”
“你与本次事件的受害者近日来接触密切,你们最近一次接触都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对受害者是否产生过负面情绪?她的言行举止是否正常?”
“……”
审问进行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杂七杂八的问题连珠串似地砸向洛尘。不过因为目前为止黑袍男问的都与洛尘昨晚的秘密行动无关,洛尘也只需要按事实回答,所以他暂时还没有遭受任何痛苦。
正当洛尘暗暗松气时,黑袍男的下一个问题冷冷地砸了过来。
“据我们的调查资料显示,本次事件受害者的死亡时间为凌晨一点,那个时间点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凌晨一点?洛尘略略推算,那时他应该正乘着一群银知更在空旷的伊卡利亚遨游,还在因为遇见端着枪的红眼男人和违反宵禁胆颤心惊。
而这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洛尘稍稍偏头瞥了眼身旁的黑袍男,冷不防对上了黑袍男的眼。
“请配合我们的审问,如实回答我的问题。”黑袍男微微蹙眉,又问了一句,“凌晨一点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干什么?有什么东西可以作证?”
一圈围住病床的黑袍人齐刷刷地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洛尘看到他们先前从袖管掏出的空白羊皮纸如今已经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各种文字,便猜他们在详细地记录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要是被这群家伙发觉自己心虚就完蛋了!洛尘深吸一口气,强行摆出了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他表面没什么反应,只是在那群黑袍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舌尖都快被他自己咬出血来。
“凌晨一点的时候……我就在这间医疗室这张病床上……我在睡觉……我不知道发生在隔壁的任何事情……”洛尘一面咬着舌尖,一面在心底断断续续地默念着,“护士小姐在我手上绑了一根丝带,它另一头被系在了一只银知更的脚上。只要我稍微动弹,那只小鸟不仅会用很尖的声音把在隔壁房间休息的护士小姐喊过来,还会引来其他人……这就是我没有离过病床的证据。”
撒了谎就会引来疼痛。
白色的细沙飞快地汇聚成一行行句子,黑袍人手中的羽毛笔像飞鸟一般振着羽翼在羊皮纸上掠过,留下一道道深蓝色的墨痕。
洛尘咬着舌忍耐着从骨缝里渗出的恶寒与刺痛,只觉得那些细沙每汇聚成一个字,他的痛苦就要深一分。到了最后,他眼中黑袍男的面容都模糊了,汗水与泪水掺和在一起揉进了他发涩的眼睛里。
幸运的是,他竟然就这样顺利地把这个问题回答完了。黑袍男人只是瞥了一眼他手上系着的白丝带,没有再说什么,就像上次那样很快提出了下一个问题。黑袍男大概是高看了自己给洛尘喂的药剂,认为人类忍受不了撒谎带来的痛苦,没有想到洛尘这样能吃苦。
“下一个问题——”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洛尘背后的衣服几乎都被汗水润湿,这时他已经意识到了黑袍男的问题会越来越麻烦。人类的忍耐再怎么样也是有限度的,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也许是下一个问题,也许是下下个问题,他会因为再也无忍受疼痛而暴露一切。
洛尘越发地慌张了,他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眼看着黑袍男的嘴里又要蹦出伤他脑筋的问题,医疗室的大门突然“嘭”地一声开了。
“我有事情要跟洛尘说,”白夫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群银白色的小鸟,“麻烦你们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