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对峙

    “咔嗒……”

    就在洛尘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轻响，像是衣料的细碎摩擦声，又像是什么东西快速划破空气发出的声响。

    洛尘挑了一下眉，脑子转的飞快——

    应该不会有人特意扮成自己的样子跑到凶杀现场附近来吧？在这种时候出现，还和自己的外貌相似到被自己误认成镜子……除了自己的分身，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至于那道划破空气的声响……

    洛尘的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一下，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他刷地一下转过身去，只觉得有一块冰冷的金属抵上了他的肌肤。

    洛尘定睛一看，发觉抵上自己肌肤的一柄沾满污血的长猎枪，从外形上来看，这就是他凌晨一点时在伊卡利亚看到的那一柄。猎枪黑漆漆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鼻梁，他甚至能闻到浓重的火药味和血腥味。

    现在，只要枪的主人稍稍扣动一下扳机，他就会脑袋开花、当场毙命。

    想到这里，洛尘的胳膊上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顺着他的下颌缓缓淌下来，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他理智尚存，知道越是在危险的情况下越应该保持冷静，于是试着在被一柄枪抵着脑袋的情况下努力恢复镇定状态，用那双墨色的眸子直勾勾地间着眼前那个端着猎枪的男人。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能从他的脸上寻到一丝一亳的惧意。

    洛尘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分身。

    依照安萨姆的说法，眼前正拿枪对着自己的男人作为他的分身，也可以被理解为世界上的另一个他。就算洛尘已经从安萨姆那里了解了分身的有关信息，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不由地觉得神奇。

    那个分身就像安萨姆说的一样，它拥有着与洛尘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身形，甚至还拥有着和他相似的习惯性动作。分身的那双眼睛和他生得尤其相似，唯一的不同点是瞳膜的颜色。

    分身的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若隐若现的红光，像两盏红色的信号灯，让与它对视的人无端地生出恐惧讶异的情绪。那两道比鲜血还要红上几分的光给分身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狰狞的意味。

    洛尘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脸也有看上去如此恐怖狰狞的时候，睫毛轻轻颤了几颤。他实在是不想与那两只信号灯似的眼睛对视，本能地想将视线从分身的脸上挪开，又因为正在与分身对峙，不得不紧盯着那双血红的眼睛。

    这种感觉确实很奇妙，你与世界上的第二个你对峙着，一方面他拿枪抵着你的脑袋、随时有可能用它来夺走你的性命，另一方面你也想让它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紧盯着它的同时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彻底抹除掉它的存在。

    洛尘想到这里反而不是那么紧张了，现在的情况很简单明了，他与另外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让对方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他现在在这场较量中占了一些劣势，有可能还因此丧命，但是他还有逆转局面的机会。

    咽了口口水，洛尘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仍然尽量保持着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他在观察分身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观察那只扣着扳机的手指。

    分身的枪此时仍然抵着他的脑袋。照理来说，分身只需要轻轻动一下那根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就可以一枪爆了洛尘的头、轻而易举地杀了他。整个过程用不了一秒钟，换作是任何思维正常的人都会直接下手。分身只是没有自我意识，正常的智商还是有的，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它之所以迟迟不行动，只有一个可能——

    “你的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洛尘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也说得清清楚楚，“你不开枪，因为你的子弹早就在凌晨杀护士小姐时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