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效力,而你却贪污民脂民膏,那不杀你杀谁!
王珪见其他几人都很失落,不由得笑着说道:“诸位,这有什么失落的,这是我大宋强盛起来的标志,君强臣弱有什么不好,我们没必要和官家再争这个名头,我们享受的已经够多了,咱们在百年以后,可都是要名垂青史的人物。”
“说句通俗点的,在仁宗皇帝、英宗时期,我们是陪着官家吃糠咽菜,但现在官家带着我们吃肉,然后将肉汤分给了百姓,我们有什么可抱怨的!”
王珪此人最大的优势,便是擅于开解自己。
其他人听他这样说,不由得都笑出声来。
细细一想,这个条例只是在他们头上悬了一把重剑而已。
只要不去做朝廷禁止之事,他们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当即,所有人都释怀了。
释怀过后,韩琦等人自然便是去开导其他官员了。
不过朝堂之上,官员众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韩琦等人也只能去表达自己的想法,至于一些官员有自己的想法,那也没办法。
两日后,赵顼宣布,翌日召开朝堂大朝会。
在京官员,凡五品以上,有实职者皆须参与,将公开讨论《宋刑统》改良条例·官员贪墨条例。
清晨,天刚蒙蒙亮。
二百多名朝臣便齐聚大庆殿。
赵顼端坐之后,高声道:“众卿,今日朝会所议,便是朕拟写的《宋刑统》改良条例·官员贪墨条例。诸位有什么想法和异议,可说一说。”
这时。
站在最前列的韩琦率先走了出来。
往昔,韩琦都是最后一个终结发言,但今日却是第一个站了出来。
“官家,臣以为此改良条例甚好,将会极大阻止官员贪墨行为发生,于大宋朝政、天下百姓都有巨大裨益,可照此执行!”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韩琦说完之后,王安石、司马光、吕公着、文彦博、王珪等站在前面三排的臣子纷纷出列,表示附议。
此场景,在大宋朝乃是头一遭。
赵顼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众臣还是理解他的,这让他心里甚是感动。
后面的臣子都傻眼了。
再没眼色也能看出来,前方那些相公们乃是为官家造势呢!
此条例,非施行不可了。
但是,在大宋,清高不怕死外加认为自己才是为国着想的臣子还是有的。
很快,御史台御史冯固站了出来。
冯固,三十六岁,去年才入御史台,为人张扬,最擅辩论。
他认为做御史,可以弹劾文臣、弹劾武将、弹劾皇帝,只要能让他找到论据,便能写出一份弹劾奏疏。
冯固高声道:“官家,臣以为此条例过于严苛,有些类似暴秦之举。”
“如此条例一出,恐怕日后,刑罚便有了不良参考,刑罚将会越来越重,这可不像我大宋历来开明仁厚的举措。另外,我大宋向来厚待官员,若行此条例,恐怕百姓对官员的敬重也会减少,甚至会出现一些冤假错桉……”
冯固一开口,便是说了近一刻钟。
他说完后,有五六名官员站出来,纷纷表示附议。
紧接着。
大理寺评事,知左断刑法司的白先河站了出来。
其年纪六十有二,乃是老刑桉了,其职责就是在官员详断狱桉卷宗时,提供法令条例证明。
“官家,《宋刑统》百年都未曾大改,而我大宋在此百年来法令严明,几无错失,这证明我大宋对官员的量刑法则是没有问题的。而此条例与《宋刑统》各项条例的主张都有所偏颇,过于暴虐,若量入《宋刑统》,恐怕其它法令在量刑上难以把握尺度。”
白先河就说了两句话,但这两句话却非常有份量。
其一,《宋刑统》执行百年,并无错失,不可大改;其二,此法令与《宋刑统》整体主张相冲,不宜量刑。
相较于御史冯固,白先河所提,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问题。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他说完后,足足有三十多名官员站出来附议。
韩琦等相公无奈地看向后面。
他们知道这一幕会出现,如今他们已经无能为力,就看官家如何说服这些人了。
赵顼露出澹澹的笑容,道:“朕知晓此条例会有反对者,在朕辩驳之前,先让众卿看两项数据对比。”
赵顼看了一眼徐虎。
徐虎立即会意。
很快,徐虎拿着一副卷轴走到大殿中央,其身后的两名禁军士兵,迅速将卷轴展开。
官员们全都看向卷轴。
卷轴上,乃是两组数据表。
其一,为官员年俸,从正一品到正九品都有。
在大宋,正一品为虚职,因为没有实职,所以年俸以正二品,也就是韩琦最高。
大宋首相,年俸可达贯。
这个年俸除了正俸、银钱外、还有服装、粟米、盐铁酒茶、薪炭、马匹、公使钱等多项俸钱的总和。
枢密使、参知政事、御史中丞,可达8000贯钱。
而朝堂之上,正五品官员以上的,最少的年俸也有1300贯。
即使是正九品,一个普通小县的知县也有500贯。
而第二组数据,则是数名百姓的数据。
成都府路,某嘉州渔民,捕鱼为业,日得百钱,全年捕鱼,一日未歇,一年也不过赚36贯钱。
某汴河劳工,出卖劳动力,一日得一百五十钱,一年可赚50贯钱。
某丧夫无子的农家妇人,以缝补打扫为业,一日得80文,一年可赚近30贯钱。
……
官员年俸对比百姓收入,在此卷轴上尤为刺眼。
两名禁军士兵举着卷轴,在大庆殿缓慢地转了足足五圈。
百官都低头沉默了。
以往,他们哪里留意过这些,若让他们一日只赚百钱,还要养活妻儿老小,根本就活不下去。
片刻后。
赵顼站起身来,道:“朕让诸位看这些,并非是要降俸,而是让大家看一看,我大宋的九品知县,年俸也有五百贯,而寻常百姓平均下来只有三十余贯钱,如此悬殊对比,若哪个官员还要贪墨,侵占百姓的利益,该杀还是不该杀?”
“百官的俸禄,是朝廷给的吗?是朕的给的吗?不是!是百姓的赋税,是百姓的血汗钱!”赵顼骤然放大了声音。
朝堂之上,安静得出奇。
甚至能清晰听到呼吸与心跳的声音。
而那二十多名持反对意见的官员,皆将脑袋垂得甚低。
赵顼长呼一口气,接着说道:“官员贪墨,更多的是连带害命一起的,不但坑百姓口袋里的钱,而且还害百姓的性命,如此下去,何时才能让天下百姓再无饥馑之患?”
众臣听到这话,顿时都明白官家的真正意图了。
说罢,赵顼走了下来。
“自即日起,但凡有实职的官员,月俸再涨一成,朕只求我大宋的官员们永不会祸害百姓,哪位臣子对此条例若还有意见,可找朕详聊!”
说罢,赵顼拂袖离开了。
“咳咳……”
韩琦干咳一声,道:“诸位,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都回家写奏疏吧,老夫可没胆量也没资格再让官家涨一成月俸。”
官员们纷纷恍然,再涨俸禄,那不是打官家的脸吗?
那二十多个反对的官员,恨不得钻进地里面。
他们自己都觉得太过于自私自利了。
他们除了要写一份拒绝涨俸禄的奏疏,还要写一份诚恳认错的奏疏,不然以后的仕途恐怕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