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大开,屋外有风呼啸而入,卷不起半丝凉意,洛贵妃只觉得心口处灼烧的痛,冰凉的绝望。荆棘鸟从空中而下,一头扎进枯木的尖锐上面,利刺穿过心肺,鲜血汩汩流出,倾泻在冰雪上,白与红的交融,触目惊心。
荆棘鸟最后的嘶鸣传入殿中,洛贵妃仿佛听到心底的呻吟,忽然,就笑了出来。
低吟的笑声从心间的峰峦间跌撞,由婉转到疯狂,最后只剩下了泣诉的阴霾。
“娘娘……”
澜沧担忧的看着癫狂的洛贵妃,不知道应该如何劝慰。
“他终于得到她了,终于得到她了……哈哈……”
洛贵妃的脸上一半笑容一半狠厉,诡异的融合让澜沧见了,也不由得胆寒。
“娘娘,您不要伤心了……”
心里知晓是昨晚的漪澜殿兰汤赐浴将自己的主子变成这般模样,澜沧同情之余,亦是无能为力。
事实上,舞贵妃承宠多日,皇上却从未临幸,是宫中人尽皆知的秘密。只是人们却不以为皇上这是不愿意碰触舞贵妃,只怕下面存的乃是一份体贴之情。然而,没有临幸就不可能身怀龙裔。与夫妻之间,到底就还是有一层浅薄的隔膜。
现在,皇上得偿所愿,今后的亲昵可想而知,要不了多久,舞贵妃必会传出喜讯,若是一朝得男,舞贵妃膝下有子有女,任是太后国舅等人再如何殚精竭虑,也无法阻止舞贵妃登上皇后宝座,要皇上移情,更是毫无可能。
“伤心,为什么要伤心,本宫还要为皇上一偿心愿恭贺皇上呢。”
瘦削的身子不复之前的丰盈柔软,洛贵妃如同风中柳絮一般摇摇晃晃的站直身子。
澜沧大惊,顾不得尊卑,拽紧了洛贵妃手臂,喊出了昔日在洛府中的称谓。
“小姐,小姐,您冷静一点啊。”
“您这一去,皇上会龙颜大怒的。小姐!”
澜沧满面泪痕,苦苦哀求着。
洛贵妃整个人似乎已是失去了理智,五官纠结在一起,对澜沧大声咆哮。
“我为什么要理智,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洛贵妃撕扯着身上繁复的锦衣,满头珠翠被纤细的指拽下。长长的的护甲上是对自己也决绝的恨。澜沧从未见过洛贵妃这等模样,就连上次的凄厉呐喊也没有现在的疯狂。顾不得被洛贵妃的指尖划伤,澜沧冲过去箍住了洛贵妃的双臂。
“小姐,小姐,您冷静一点啊……”
洛贵妃奋力将澜沧推开,手上是丝丝血珠,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澜沧的,更不知道是肌肤的鲜血或者是心里的悲伤河流。
“我害怕什么,怕他夺了我的皇贵妃之位,还是怕他将我贬入冷宫,或者是他毁了我的娘家。我告诉你,我不在乎,我都不在乎了。”
“娘娘……”
澜沧无言以对的面对着面前的疯妇,只能暗自饮泪。
洛贵妃吃吃一笑,扭过头来,麻木面容下皆是绝望。
“你也知道,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对不对。”
“执掌东十八宫,只是一个摆设。没有舞琉璃的诏令,我连上珍宝库的资格都没有。位及皇贵妃,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心中恨我如斯。太后最珍爱的侄女,洛家尊贵的女儿,却不过是他们手中绵延富贵的棋子。丈夫不爱我,家人利用我。澜沧,你告诉我,这一生,我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失去!”
一滴滴浑浊的泪从枯槁的面容上落下,汇聚成小溪,流淌为心河。洛贵妃抬头仰望天空,天地浩渺广阔,偏偏寻不出一点温情。
“娘娘,娘娘。”
澜沧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洛贵妃口中的事实,就连她自己,也是随时在为了自己筹谋。对于这个主子,又有几分真心呢。
空寂的大殿中,一时之间只剩下洛贵妃反复周折的哭泣,高山的崩溃并非一夕之间。洛贵妃早就对挽回齐孤寞的心无所希冀,却希望至少能够争得一个皇后之位。为自己多年的苦心压抑,为困于深宫中的日子做出一个交代。
但是,兰汤赐浴将她最后的希望打破,皇后的凤冠离她越来越远。她无法做到姑母的交代。既握不住那个人的心,更没有办法留住手中的权。那么,她到底还要活下去做什么?
一死的意念从脑海中闪现,猛然拔下头上的金钗,那是她成为侧妃之时齐孤寞赠送给他的礼物。昔日温柔,今日狠厉。那么,就用这支金钗终结了自己的性命,了却情缘吧。
澜沧惊骇的看着洛贵妃欲自残的举动,疾步上前,想要夺过洛贵妃手中的金钗,无奈步子仓促,竟然被罗裙绊倒,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空中一道金黄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