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那这些呢?”
“这个是被碾死的。头部四裂,脑浆迸出,且碾死它的人我猜测应该是身份贵重之人所乘坐的马车。”
“为何这样认为?”
“从尸体伤口来看,要想碾成这种扁平崩裂的伤口定是十分快的速度,若是行驶很慢的马车,以硕鼠轻巧灵敏的速度碰到之时便可轻易躲过,又怎么会被碾成如此惨重?再不济此鼠速度较慢,一时微来得及闪躲,那在马车粘到之时必会挣扎,伤口就不会如此扁平,而是凹凸不平了。之所以说碾过马车所坐之人身份贵重,是因为天子脚下,贵胄重地,敢在大祁都城街道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的,不是身份贵重之人又会是谁?”
“…”原来是这样。随即目光扫到一旁。
“这个呢?”
“这个是被野猫咬死的。脚部,尾部,四肢皆有伤口。伤口上齿痕明显。之所以说是被野猫所咬,一则因为家猫常拘家中,长时间被喂养,根本无需捕食。就算是捕食它也没有硕鼠如此灵敏的速度,因此尸身不可能有如此多伤痕。二则因为野猫通常身形较大,牙齿齿骨也比普通家猫宽出许多。普通家猫牙齿普遍为一寸到一寸半,而野猫则在两寸到三寸之间。尸身上的伤口我量了一下,两寸四分,所以我判断咬死这只硕鼠的是野猫。”
“…”这丫头什么脑子!沐轻尘嘴角抽了抽。
“这个是…?”
“…”解释。
“这个…?”
“…”继续解释。
“…”
等萧清全部说完,已经是一炷香后了。身边一片寂静。
她抬头,只见沐轻尘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望着她,幽沉深邃。
萧清道,“抱歉,职业病又犯了,你就当没听见吧。”她果然还是改不了前世的习惯。
沐轻尘唇角微勾,突然开口,“现在我总算知道当初你为何会选择那两个人帮你了。”以他的头脑和身份探听出那两人的消息是在不是什么难事。
沐轻尘向前一步,“那壮汉是个铁匠,力大无穷,扯出拴住虎兽的铁链并非难事,且还能帮你暂时压住猛兽,为你接下来的准备赢得时间。所以你选择了他。”
“那个叫小清的少年虽然外表瘦弱,力气不大,但他却有敏捷的速度。最主要的是…他是木工。对于木桩插地几分会被轻易拔出,这是一个技艺高超之人能够掌握的力道,也是他轻易就能办成的事情。”
向前一步,逼近萧清,“举国震惊的斗兽惨案伤亡上百余人,查处上百余人,国库损失上千两白银,可那些刑部之人却不知,真正的罪魁祸首根本就另有其人。”
再往前逼近一寸,眸光灼灼,“你从一开始便计划好了一切,这桩惨案你才是幕后黑手。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刑部告发你,揭穿你的真面目呢?恩——?”
院内气氛诡异,有些凝滞。
柳条低垂,随风轻舞。飘落的叶子撒在树下两人身上。
萧清抬手,拿起落在沐轻尘头上的叶子,面无表情,“你不会。”
“哦——?你又如何知道我不会?”
“你若想告发,当时早就告发了,何以等到今日?何况我说过,你很骄傲。”骄傲得不会去违背自己的承诺,更不会容许自己做出小人行径。
“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的想法?”
“我确实不是你,但我却猜对了,不是吗?”
沐轻尘双眼幽深,宛若古潭。须臾蓦地大笑出声,笑声肆意,充满愉悦。
“哈哈哈!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我沐轻尘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未遇见你这样有趣的女人!”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想要告发你。但是,我有一个疑问…你若猜错我的心思,到时被我揭发出来你又当如何?”
萧清眸子清明,“无怨无悔。”
沐轻尘讶异,“为何?”按理说以她的性格不会这么轻易就就范的!
“只为了让死者灵魂安息!为此,我愿倾尽所有,在所不惜!”女子声音铮铮,眸子清亮犀利,透出无与伦比的凛冽与坚定!
“…!”沐轻尘双眼陡然大睁,内心仿佛被一阵飓风猛烈冲击,震撼颤栗!
这声平静却宛若宣誓般的话语在很多年之后,沐轻尘都还清晰记得。
一个瘦弱女子,为了这天下之魂所背负的无怨重任!不悔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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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祁二百三十年,九月初七。
大祁都城长陵东门,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天下风云剧变的帷幕,就此被掀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