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草民不才,不足以入宫为画师,更不足以入军为军师,草民的笔,只有在外才能画出恣意的山水,还望上皇应允。”
殿内正在各自盘算的众人顿时惊掉了下巴,这柳先生竟然如此有个性,天下多少有才之士渴望入世建立一番功业,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居然这么干脆地拒绝了!
老祖宗倒是没有半点愤怒的意思,只是讶然道:“那柳先生今后要安身何处啊?”
亦菱抬眸看了皇曾外祖母一眼,心道这老祖宗果然不是一般的精明,这句话问得可真是妙啊,明显就是在帮自己,只是不知道她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柳覃顺着老祖宗的话答道:“草民只愿继续在皇女殿下府上,做一名悠闲的画师。”
老祖宗闻言开怀大笑,随后爽快地应道:“既如此,就不勉强柳先生了。”随后,她又转身对自己的曾外孙女儿笑道:“菱儿的寿礼算是献不成了,不过念着还有那幅地图,也就罢了,一会儿还得罚你一杯!”
亦菱忙笑着应了。
殿内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柳先生竟然放着尊贵的皇家画师和军师不做,却愿意做皇女府上一名小小的幕僚?这……而且上皇被当众拂了面子,非但不生气,反而欣然允了,这……还有这“寿礼”不听话,皇女殿下还是一脸淡笑,丝毫没有不快之意,这、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啊?
曾祖孙俩在事先完全没有商量过的情况下,配合如此默契地在众人面前唱了一出戏,当然,得益最大的就是亦菱了,今天的寿宴上她可是出尽了风头,一回来便赢得无限风光,老祖宗一高兴下还当众宣布赐予她府邸、家仆及各类珠宝丝罗,真可谓是名利双收。
献寿礼的环节终于告一段落了,女帝搀着老祖宗回到了主位上,亦菱也请柳先生入了席,众人坐定,开始欣赏宫中唯美的舞乐了。
亦菱在席位上坐稳后,这才缓缓松了口气,随后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洛沉碧,见洛沉碧正看着自己,面带春风拂面般的笑容,便立即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忽然记起从前在怀远的时候,洛沉碧曾对她说过,她的这位皇曾外祖母似乎有意让母皇传位于皇表兄杜亦风,可是今天在这寿宴上,却这么给她面子,不免让她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让她感到有几分不安,这位老人家当真是无比精明、心思难测,谁知道她老人家究竟是何意呢?
亦菱抬眸看向殿中央,不知何时,那些旋转飞舞的舞女已经退下了,此时站在大殿中央临时搭好的台子上的是两名扮相不同的伶人,一名是女子,身着银白铠甲,正端着手唱着曲子,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一旁的男子身着黑色铠甲,正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女子。这两人唱的正是演绎当年开国女帝冷如雪和皇夫杨君昊一同出征场景的那场戏。
亦菱不禁转头看了一眼主位,只见老祖宗正看得津津有味,母皇和她的皇夫也正专注地看着,亦菱又环视一周,见殿内众人也都看得正入迷,就连方才一直怒视她的皇表姐杜亦芮此时也专注地看着殿中央的戏。
亦菱不禁苦笑一声,他们这些看戏之人又何尝不是演戏之人呢?
当她踏入这夏国的皇宫之中时,她也就成为了一名戏中人。这朝堂之上,每日都在上演着明争暗斗的戏码,你方唱罢我登场,所有人身在戏中、乐此不疲。
她方才那第一出戏唱的不错,算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而今后,她还要唱更多的戏,努力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殿内丝竹歌舞词曲声不绝,戏中人们似乎都沉浸在这一片歌舞升平的氛围之中,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派祥和之下的暗潮涌动。
亦菱敏感地察觉到,主位上总有一道目光落在她所在的席位上,有好几次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到主位上的老祖宗正看着他们这边,而且视线似乎是落在了坐在她一旁的容卿身上,亦菱不禁心中一紧,糟了,难道老祖宗心中已经认定她和洛沉碧……所以看不惯容卿?可是转念一想,老祖宗的女儿,她的皇外祖母,同时拥有两位皇夫,而且当时老祖宗并没有反对,如今,老祖宗总不至于看不惯她和容卿如此亲近吧?可是,老祖宗为何如此关注容卿呢?亦菱想不明白,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温暖的感觉顿时席卷而来,亦菱转头看着容卿。
容卿洒然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忧。
亦菱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她微笑着点点头,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大殿中央的歌舞。
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两人的手一直紧紧地握在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