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听见我的声音，玄忆呼吸一凝，迅速向后退去，步子带着些惊惶后的凌乱。似有什么闪过心底，我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嗯，没事吧。”

    我看了看他，笑了：“幻阵而已，伤不了我。只是方才，我似乎听见了琴声……是琴声吗？魔尊会抚琴？”

    玄忆有一瞬的怔愣，继而笑了：“娘娘开玩笑了。本尊可没那闲情逸致。想必是幻阵弄出的幻觉。琴声……娘娘对琴声有什么执念么？”

    我的笑容不由一僵，下意识地躲开了玄忆的目光：“没什么执念，不过，是想起一个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

    我回过头，看着他，轻轻一笑：“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的……心上人。”

    我看见他眼中一瞬的错愕与惊喜，但只是一瞬，让人误以为那只是错觉。我笑了笑，移开了目光，开始打量四周。这才是章尾山的原貌，四处乱石嶙峋，除了岩石的灰色，连半点其他颜色也见不到。我似叹非叹地一笑：“这地方还真是荒凉啊。”说毕，又转头看向玄忆：“我想吃鱼了。魔尊能不能帮我抓点鱼来？”

    玄忆一挑嘴角：“你指使本尊指使得这么顺口？”

    我一手支着下颌，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在这山上转了这么久都累了。我给魔尊在神界卖命，魔尊就不拿出点诚意来？”

    玄忆的嘴角一阵抽搐，终于是没说什么，转身向山下走。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垂首。长琴，是你，对吧……

    天色渐晚，倦鸟还巢。我仰头数着天空中飞过的鸟儿，心里前所未有的松快。升起的篝火前，堂堂的魔尊大人默默地烤着鱼，动作娴熟，神情专注而认真。我瞥了他一眼，忽而凑了过去，笑吟吟：“你面具上染了灰了，我帮你摘下来吧。”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只是仍盯着鱼，不言亦不语。我狡黠一笑：“你不说，我可就当你默认了。”说着，我伸手就要去揭他的面具。

    就在我的手就要接触到他的面具的时候，他似乎猛地回过神，身影急闪，躲了过去，身子也站了起来。我一挑眉，笑了笑，又复坐好。他看我的眼光有些冷，嘴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娘娘原本对我视若仇敌，现在却突然这般，真叫本尊受宠若惊。”

    我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魔尊方才在……出神？想的是什么？”

    玄忆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因戴着面具，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将手里的烤鱼伸过来，看我接过，便转身在离我较远的地方坐下，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咬了一口烤鱼，没有佐料，但鱼肉十分细嫩，显然是出自手艺极好之人。我轻声说：“我那位故人的厨艺也很好。我记得他做的桂花糕，很好吃。”

    玄忆低着头，也不知有没有听我说话。我不甚在意地一笑，继续低头吃着烤鱼。

    一阵疾风突起，战场上养成的警觉让我迅速扔下手里的鱼，站起了身。耳畔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小心。”腰身一紧，身子被人带着急退几步，熊熊的篝火在这疾风中倏然熄灭。

    半空中，一道白影飘然而下。那人在离我们五步的地方站定，面色阴冷，似笑非笑。玄忆看着那人，眸中泛不起半点涟漪，良久，一声轻笑：“天帝陛下，别来无恙啊。”

    天帝的目光缓缓移向他抱住我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原来魔尊与战神时旧识。本君倒未曾想到。”

    玄忆低低一叹：“天帝陛下未曾想到的多了。又岂止这一件？”

    天帝目光沉沉，忽然一道白光脱手而出，目标却是我。玄忆皱了皱眉，蓦地将我向身后一拉，打出一片玄光，生生止住了天帝的攻势。两道光束相撞，照的章尾山上空恍若白昼。光影中，我似乎看见天帝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便见他五指曲张，五颗黝黑的珠子出手，向玄忆飞去。玄忆毫不犹豫挥出一道玄光，将那些珠子打碎。那些珠子一碎，登时黑烟弥漫，妖魔的嚎叫声突兀响起，五只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东西将玄忆围在中央。与此同时，天帝身影一闪，已来到我跟前。

    我眸色微冷：“你竟然放出锁魔珠。”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娘娘与魔尊有苟且，本君清理神界，用些手段有何不可？”

    锁魔珠，顾名思义，是当年娲皇在世时囚禁穷凶极恶的魔灵的法器。一旦破碎，就会释放其中魔灵。魔灵凶恶，为祸四方，其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他竟释放魔灵。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