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薄纱,庭院里的一切模模糊糊起来。
晌午的热气被这暮色渐渐收拾去,善宝同秋煜于那簇凌霄花架下相对而坐,面前紫藤编成的桌子上布着茶具,茶不是龙井不是蒙顶不是瓜片不是铁观音不是大红袍不是碧螺春,也不是长青山特产刺五加,而是百花茶。
此茶为乔姨娘所制,去年春初到秋末,于各种花卉盛开之时采摘后放入冰窖中,汇至齐全了,便在火炕上烘干,放在太阳底下晒怕失去花卉本来的色泽,吃茶同吃菜,色香味俱全才好。
乔姨娘精心制作的茶不舍得吃,巴巴的送来给善宝品尝,非是因为善宝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而是善宝那次把她从大火中救出,虽然乔姨娘仍旧暗慕祖公略,却把这份感情压在心底,怕善宝看见会伤心。
人心如斯,已是大善。
百花茶,莫说秋煜,善宝亦是初次品尝,秋煜连声夸赞,眸光流转,从善宝身上掠过,快如疾风,随后漫入暮色中。
善宝瞅着玲珑盏中的红的黄的白的蓝的花瓣,嗅着浸入肺腑的香气,没吃到嘴里已经沉醉,枉自感叹乔姨娘这样的人物,脱了俗褪了尘,真真是风雅极致,若非嫁给祖百寿,若能嫁个如意郎君,她的日子,定然是有诗书画有琴棋茶,有的是良辰美景。
秋煜吃得一碗见底,身侧的司徒云英想执壶再给他斟满,他却摆手:“罢了,美味不可多得,美人只能远望。”
感由心发,说完自察失言,尴尬的笑笑,对善宝道:“下官唐突,娘娘莫怪。”
善宝亲自拿来茶壶给他倒了杯,一壁道:“这话也没错啊,美男亦是只能远望,所谓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更所谓远看媳妇近看牛。”
她长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说的话却是这样的俗不可耐,惹得秋煜克制不住笑出声来。
善宝还在强调:“真的,比如皇上,远远看着,貌比潘安,近处一看,貌比潘安不如。”
这样背后议论皇上,秋煜诚惶诚恐。
善宝还在继续:“因为潘安实在小气,三十出头仕途不顺就白了头发,皇上心胸开阔,可纳百川,所以皇上不如潘安。”
是这么个不如潘安,秋煜哑然失笑,想善宝他日入了宫内,这样顽皮的性情该如何母仪天下呢,大抵有了她,沉闷几千年的后宫便是另外一番热闹了,不是勾心斗角费心争宠,而是笑话连篇笑声不断,她是这样的美貌,还是这样的能让人快慰,皇上可真是有福了。
神思游走至此,心如吃了颗生果子,酸酸的,涩涩的。
善宝观其神态有些异样,兼着落寞和怅然,略略懂一些,劝他:“尊夫人驾鹤西去,你也还年轻,是时候该续娶一个了。”
秋煜容色凝住,有些意外的样子,倏忽愁上眉头,叹一声:“等等罢,蕴宝她娘故去还不到三年。”
善宝想说你故去的是夫人不是父母亲,不需要丁忧三年的,转念想秋夫人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他的结发之妻,他所谓的等,或许不是为了守制而是情感上过不去。
于是,善宝缄默不语。
吃了茶,也说了会子笑话,还聊了聊其他,书归正传,话题归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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