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治会意,便笑道:
“此刻殿中再无他人,师傅还请明言。”
马周想了一想,便笑道:
“咱们还是说一说这幼子之事罢……既然幼子已然察觉,那长子有意夺嗣,自然为家业故,是要选一个好的才是。却不知以这幼子所见,他与长兄,各有何长何短?谁更适合这家嗣之位?”
李治想了一想,叉手乃道:
“长兄英伟过人,文武双全,兼之雄心霸业,自存于胸,是为良才。幼弟无能,柔懦无知,但好在心胸尚算宽大,保家之意还算坚定,是故各有所长。单论创业者,那长兄乃是一代英才无人可及,然若论守成,长兄虽英伟,却终究易偏听他信,且意志多有不坚之处。易受**。”
马周点头,捋掌笑道:
“殿下果然分析得丝丝入理。不错,长兄之才之能,外人看来,皆为一时之选。可是终究他意志不定,偏听他信,不宜为一家之主,更难提为一国之主——毕竟,唯有兼听者,可得全局耳……
是故,若要立守成之嗣,长兄自然不及幼弟。”
李治点头,又问:
“那幼弟该当如何,才能在保全兄弟之情,母子之义下,保家嗣不失?”
马周思虑一番,乃道:
“这个说起来,却是容易。长兄若心存大事,那便必得寻人相助。只要断了长兄得人相助之路,一切便可两安。”
李治闻言,如醍醐灌顶,大喜不胜,便谢马周。
贞观十八年五月末,太宗乃诏天下,着赐侍中刘洎绫两百,缎三百,以示上恩。更言:“尔多襄助太子之功,朕已知晓,是故身为太子耶父,当以师礼谢之。”
刘洎感佩,乃以谢之。
……
贞观十八年六月初一。
众官休沐。
黄门侍郎禇遂良,乘着马车,来到了长孙府中。
一番寒喧之后,长孙无忌便清了一众人等,乃肃容道:
“如何?”
禇遂良点头:
“果如大人所料,那刘洎曾于上月十八,与吴王私下会面。”
长孙无忌眼儿一眯:
“说了些什么?”
“吴王有意招揽,言词之中,更提及刘洎幼子与主上才人武媚娘之事。刘洎颇有意动。”
长孙无忌冷冷一哼:“不过以刘石头(当时朝中人给刘洎起的外号,说他个性又臭又硬,石头一块)的脾气,他未必肯与吴王朋党呢!”
“大人神机妙算……不错,刘洎确是没有答应。而且那吴王,似乎也早料到了不能成事,是故竟也故作大方,告诉刘洎道:此事再不为他人所知。”
长孙无忌半晌不语,良久方叹道:
“吴王之慧,极肖其母。他何尝不知这刘洎之心性?若强之,不若软磨之。与其威胁不成,反而使得刘洎一怒之下将自己儿子推了出去做个大义灭亲之状,引得主上对他更加信任,两边皆空,倒不如索性轻轻放过,让这刘洎对他心怀感恩之情,日后,说不得便有些用处……
唉!可惜,如此智慧,却心存不轨……当真可惜。”
禇遂良便道:
“那大人的意思是……”
长孙无忌想了一想,摇头道:“这刘洎,是不能留了。再有,房相那边儿,也得小心提防着。切莫叫那高阳公主,也借机说反了他才是。”
禇遂良点头应命。
三日后。
已适房玄龄府中次子房遗爱之太宗女高阳公主李凝珠,几次三番上表,请太宗准着赐驸马房遗爱承嗣房玄龄国公之位。
太宗以长幼有序之因,拒不应允。
是日,公主竟自备车马,入九成宫求之。且不顾诸臣正列席议事,乃坚以上奏,太宗大怒,遂着其立刻离宫。
一时间,诸臣皆惊。
高阳出离宫之后,气怒未消,思虑再三,乃向长安城中而去。
……
吴王府。
闻得高阳公主来府,李恪急忙出迎。
各自行了礼,入了厅内,李恪摒退一众人等,只留一近侍名唤墨儿的守在一边,便看着怒气冲冲的妹妹凝珠笑道:
“怎么了,这般大气?”
“哥哥!你可不知父皇,现在竟益发老糊涂了!”
高阳一出口,便是一句惊天之语,李恪眉头一皱,左右一看,幸得无人,便不悦道:
“你怎么能这般说父皇?”
“难道不是么?遗爱可是驸马!父皇怎么……怎么就老痴了心,硬是要那贱种遗直来继承国公之位?你说父皇不是老糊涂了是什么!”
“凝珠!”
李恪厉声道:“再如何,也不当以这般不孝不悌之语来暗刺父皇!”
高阳见哥哥生气,一时也不敢再多言语,只是气鼓鼓地坐在原地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