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在赌。”
媚娘取了茶碗来,倒了一盏冷茶,轻轻啜下,才慢慢道:
“我在赌,王公公对太原王氏一族的仇恨,已然能让他宁愿瞒着陛下行事,也必然要使那太原王氏一族失势……”
徐惠也坐下,轻声而焦急地道:
“可是……可是你怎么就知道?”
媚娘抬头看了看徐惠,仔细思虑了一番才道:
“自陈王(李忠)与诸子出生之后,我便觉得有一件事颇为想不通:就是以太子妃之聪慧,自然知道于她而言,有一个孩子,尤其是一个儿子,意味着什么,又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所以想必,她在这方面下的功夫不会少。
可为何她一直不得有孕?他……
他虽然不喜欢她,可是该有的礼节之幸,他都是有的。太子妃又无什么暗疾,为何不得子嗣?”
媚娘缓缓道:
“所以,我在暗中,也是着六儿去查了一查,这才发现太子妃每月初五之后的红事临毕之后,便必然会以温酒泡枣,活血养颜之方来调养……这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咱们宫里女子,哪个不这般行事?
所以原本,我也不曾有过什么怀疑。直到六儿依我之命,取了一枚那太子妃用来泡酒的枣子来时,我才发现——那枣子的心核早已被取出,里面却放了些药。”
徐惠眯了眯眼:
“蚤休?”
“没错。放药的人很是谨慎,一枚枣子里,也不过放上一两分。而若要泡酒,那便总得数十枚才够。如此一来,太子妃只需饮这酒两次,便必然一月之中,无论如何受幸都不得有孕。”
媚娘轻轻道:
“放眼这宫中,会有这般心思,又能在太子殿下眼皮子下面为这等事而不被察觉与怀疑的,只有一人。”
徐惠了然:
“身居内侍监之职,且为陛下心腹,谁会想到王公公要对付太子妃?便是知道他与太原王氏之事,也只当他会从前朝下手,再不会想到他竟先拿太子妃开刀。”
媚娘点头:
“毕竟此事乃前朝宫中旧事,知之者不多。便是几个知晓的,也不会了解太过详细——若非咱们之前因为刘昭训之事,对王公公这般为事颇有疑问,细细查证……
再不知王公公父母之事,竟与同安大长公主有这般密切的关系。
而太子妃身为王氏女,又是王公公心中最怨恨的同安大长公主所荐入宫……
想必对王公公而言,是必然的复仇对象。
再加上当年陛下等同是被大长公主拿着姑母身份逼着纳了这么一个儿媳,身为天子却受制于人心生不悦已久……
王公公自然是先挑她上手。”
徐惠松了口气:
“也对……这样说来,想必王公公必然是知晓利害,才对太子妃下手。不过媚娘,你怎么就这般肯定,王公公不会将此事告知陛下?”
媚娘看着徐惠,轻轻道:
“惠儿,你伴驾这么多年,依你之见,便是唯有陛下知道王公公所为,会当如何?”
徐惠想了想,点头道:
“虽然陛下信爱王公公,也不喜那太子妃。可若陛下知道此事——便是只有陛下知道,那也是不能容得王公公胡来的。
毕竟,太子妃是储君正妻。”
媚娘点头:
“你都这般清楚,何况是自幼伴着陛下一路走来的王公公?
他本世家子,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高傲,如何能让他受得住这般残身为奴之辱?
是故陛下与复仇,便是他存活于世的两个原因。
他要复仇,可也不能让陛下知道他所为……
是故,我与他详谈之前,其实却有七八分的把握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