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由松了口气:
这痛苦憋着总不是好事,幸好今日媚娘一首诗,却引动他所有愁思,好好发泄一番。
否则只怕李治还要继续忍下去。
他所料不差。
此刻的李治,已然恢复了平静,真正的平静。
许多事,也一时之间突然明白了起来。
半晌之后,李治突然开口,问王德道:
“德叔,依你之见,当年父皇后宫之中,早逝的母后与那杨淑妃韦昭容阴德妃,与今日太子妃萧良娣,何人更为强?”
王德从未听过李治唤自己德叔,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惶恐,不过片刻之后便转做心酸:
毕竟于李治而言,他是依赖惯了长辈的。眼下先帝先后已逝,舅舅不得靠,媚娘又不在,徐惠更是只能算做朋友……
于他而言,自己便成了长辈。
一时心中不知是悲是喜,便索性不想,只微微计量了一番才道:
“杨淑妃出身高华,其虽身为女子,一生行事为派,却端的是枭雄之才;韦昭容虽然任性骄横,却行事狠辣果决,杀伐果断;阴德妃擅于阴藏心思,暗中计较,可当行之事,也是毫不犹豫,更是谋略有方……
不是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儿,若与这三位比起来,那太子妃与萧良娣诸般行事,却当真只是三岁小儿的手段罢了。
更莫提是长孙皇后这般才华绝世的大贤大圣……
主上此比,却是太过高抬这太子妃与萧良娣了。
若当真计较起来,这太子妃与萧良娣之机慧才知,与那当年的萧婕妤比起来倒还是胜了一筹,可与郑贤妃元昭媛比肩,不过比起这几位……
那无论是才知机慧,目光格局,都当真是差得太远了些。”
李治淡淡一笑,慢慢起身,紧紧握着凤羽罗衣的手却挥开了德安瑞安的搀扶,走到那收着衣裳的箱子前,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红衣,万分小心地放入箱中摆好,这才轻轻合上箱子,“嗒”地一声之后才问道:
“那媚娘呢?”
“武姑娘?那便是另当别论了。不瞒主上知晓,先帝在世时,每每提起武姑娘,那便是不住口的赞叹。
连杨淑妃在时也是视为大敌,不敢轻忽的。
以老奴看来……武姑娘之才知机慧,胸怀目光,格局气度……
虽然终究还是比不得皇后娘娘,可若与杨淑妃相较起来却是不相上下。比起阴德妃韦昭容等人更是胜出许多。”
“既然如此,那为何媚娘还会被连连相逼,最终被逼得不得不出宫为尼?”
王德一怔,张口却是无语。
最后还是李治自己轻轻一笑,后退一步,背负双手看着房中一物一事,口里却只慢慢道:
“因为朕不若父皇,没有父皇那般纵横天下,豪断果横的气势。
直到今天,朕才明白,父皇为何一直教导朕,这天下是朕的,一切都是朕的……
只要朕想要,便可去取……
德叔,原来朕从来不曾将这天下当成是自己的。
即使是今日之前,朕也只不过觉得,这天下……
不过是为了父皇,为了媚娘而守……
所以朕才落得这般处处被人所逼的情态。
而媚娘……
她是朕的女人,无论她再有天大本事,天大才慧,若是身为她男人的朕不能强横起来,她一身才知,也是空付……
是朕的不是。
当真是朕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