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立政殿中。
媚娘低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站立的德安的影子,淡淡点了头道:
“你去告诉治郎,此事我已然知晓……
其他的,便一凭治郎的心思罢!”
德安闻言,淡淡一笑道:
“姐姐既然如此说了,那德安自当如此回禀——
其实以主上与姐姐的灵犀相通……
这等小事,实在无须特特传来相告……
姐姐,主上的心意……您明白罢?”
媚娘脸上微微一热,慢慢点头,良久才道:
“眼下还是请治郎多顾及自己的好……
这等大事一出,宫中必然又是好几日不得安宁……
以后日子还长,不愁不能再见。”
德安闻得媚娘此言,便笑道:
“便知姐姐最懂主上心思。
不过也好,主上有时耽于心念,也是难免失措。
有姐姐在一边儿提点着……
主上行政理国,自然是稳妥得紧。
那德安这便回去回话儿了。”
媚娘点头,然后抬起眼,一双清亮亮的眸子只看着德安道:
“且先不急……
我还有话问你。”
德安一怔,立时明白,笑道:
“姐姐可是想知道……
那眼前诸人如何?”
媚娘点头,想了一想,叹道:
“说到底此番事与我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德安也点头道:
“姐姐说得很是,这样大事,还是早些掌握得好。
其实德安方才来时,就想将眼下进况告与姐姐了……
那萧淑妃眼下,已然是一身素衣银冠,带着几个孩子跪在太极殿前广场上痛哭不止……”
媚娘闻言,难免有些失望,重重叹了一口气道:
“又是孩子……
她果然将雍王殿下,当成了通天法宝么?”
德安闻得此言,却是一怔。
媚娘见他如此,便微讶道:
“怎么了?德安?”
德安这才恍然道:
“没什么……
只是姐姐这话儿,竟是与元舅公所说的,一模一样。
是以德安有些吃惊罢了。”
媚娘闻得长孙无忌,便神情一凛道:
“你说太尉大人也来了?
可是为了萧淑妃之事而来?”
“兹事体大,何况我大唐前朝后廷,向来关系紧切。
元舅公因此来探,也本属意中之事。
只是元舅公这般行动迅速,倒似是不常有。
是故主上还在纳闷儿呢,他老人家到底是为了那一面儿来的呢?
所以眼下,李云李雨几位大人,正明里暗里,好生地查着元舅公身边儿人物的动静。
想必不日便有消息传来。”
德安这一解释,媚娘倒也明白,然后又问道:
“德安,你方才说……
太尉大人也说了与我一样的话儿……
他是不是也觉得,萧淑妃这般闹将起来时,每每都带着雍王殿下……
似有不妥?”
德安一怔,脱口道:
“这是必然的罢?
说到底,元舅公到底是自主上尚在襁褓之时便看着他长大,又一手扶主上成人立位的长辈了……
他对主上的关爱与照顾,却非是假呢!”
媚娘一怔,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道:
“那……
那治郎的几个孩子,他都很喜欢么?”
德安又是一怔:
“这……
姐姐这么一问,倒是问到德安心里去了。
说起来德安自以前便也是疑惑呢!
论起来,这满朝之中,都是以贤明德立观察几位皇子的。
可是唯有元舅公……
似乎他对主上的关爱,也没有少分给这几位皇子呢!
便是二位公主,他老人家,也是颇为怜爱。
只是元舅公性子严肃,所以难免几位殿下不易亲近他便是。”
媚娘一怔,罕见地呆了半晌,口里才喃喃地,不可思议地道:
“他老人家……
居然这般爱护孩儿们……?!”
德安眨了眨眼,实在是不解媚娘心思,不由回头望了眼瑞安,谁知自家弟弟也是一脸莫名,于是只得转回头来,向着媚娘一礼道:
“姐姐,德安无知,还请姐姐明示……”
媚娘不语,半晌才轻轻道:
“这些话儿……
你可曾对治郎说过?”
德安摇头道:
“不曾。”
媚娘点头,又沉默半晌,才慢慢地,似是思索着什么地,对德安道:
“寻个机会,就这几日罢,你将这些话儿,就是元舅公待皇子们很好的话儿,说与治郎听。”
德安一怔,不解其意,但他眼看媚娘如此沉默,倒也不好再说,于是便点头退下。
……
好一会儿,瑞安才送走了哥哥,入得殿来,向媚娘相询道:
“姐姐,您方才叫我哥哥去告诉主上这些话儿……
却是何用意……
瑞安实在不懂……”
媚娘摇头,叹道:
“老实说,我也不知为何。
我只是觉得……”
她缓缓起身,走到殿中,看着殿外满地的月光,慢慢道:
“只是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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