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此后,日复一日,媚娘再听到的,便只是王萧二人如何相斗,如何不安,如何各自在李治面前,互相诋毁诬告之事。
偶然几次,她也被牵涉其中。
可都由着李治与诸人之护,好好儿地渡过一关又一关。
不过这样的事态,到底也是叫她心身俱疲。
终究,在一个月后,她便因着不慎受了些寒,而一病不起。
永徽元年十二月末。
夜。
太极宫。
立政殿中。
明日便是元正之日。
可媚娘却依然得躺在榻上,恹恹不起。
每日里李治来瞧时,她总是身体不安,李治难免也是跟着忧心。
兼之近日来,朝中大事频生,李治也是不得长伴她身侧,好生护其安养。
今日,媚娘便是又咳个不停。
好半晌好半晌,她才在瑞安与文娘的照顾之下,服了些汤药,勉强睡下。
眼见着她睡着,数日都不得安枕的瑞安三人也是累了,便商量一番后,由白日里好歹也是休息了一会儿的瑞安守着她,其他二人却也不敢离殿中,只在殿下寻了张小榻,各自和衣而睡。
至于瑞安,则是守在媚娘榻前,拢了拢炭火,披了件厚实衣裳,这才俯在榻边儿,小眯一会儿。
……
朦胧之中,媚娘似觉眼前一片亮光。
再眨了眨眼,视线渐渐清晰。
原来我醒了啊……
看着天光大亮的立政殿,媚娘难免有些怔忡。
“瑞安……”
她张口,欲行呼唤时,却发觉自己似是嗓音细如蚊语,不由得苦笑一声。
强欲起身时,却立觉奇怪:
虽说这是立政殿……可为何,内内外外,里里下下,不见一人?
她正茫然间,便见一美丽女子,一身素白衣裳,笑意盈盈立在殿正中,向着她招手。
怔了怔,她缓缓起身,看了眼这个女子,然后才慢慢走过去问道:
“你是……
何人?”
此时,她已然意识到,似乎自己眼下,并非身处宫中……
是梦罢?
那女子笑着点头,开口,语声如珠落玉盘:
“怎么?
你不识得本宫了么?
可本宫送你的女华坠儿,你似乎还好好儿地戴着呢?”
媚娘一怔,立时下意识摸向胸前:
那里,一朵儿自她三岁起,便一直戴着,片刻不肯离身的菊花金坠儿,正好好儿地挂着。
她讶然,也惊道:
“您……您是……”
女子含笑点头,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抚着媚娘的脸:
“本宫真的很欢喜……有你陪着稚奴孩儿……他真的很快活。
本宫都看到了……
多谢你……
日后,你也要与稚奴一路相扶相持地走下去啊!
这孩子,选的这条路不易……不过有你在,他便走得容易得多了。”
媚娘一时心情激动,竟自哽咽不成声。
那女子含笑替她拭了泪去道:
“都要当娘的人了,怎地还这般爱哭呢?本宫可记得,你小时在本宫怀里,可是天不怕地也不怕的……那笑脸儿,那模样,叫人看得都替你欢喜……
好了,好了,莫要再哭了,顾及着些儿本宫的小孙儿罢!”
媚娘一怔,却讶然看着她:
“娘娘……您说什么呀……媚娘……媚娘何时曾得孩儿……”
“你看,这不是来了么?”
女子一笑,伸手指了指殿外。
媚娘顺着她的手看去时,却见一轮滚滚的红日,闪着刺目之光,直愣愣奔着她怀中而来!
她惊叫一声,立时闭了双眼……
……
“媚娘……媚娘!”
当媚娘大叫着醒来时,却听得一声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唤。
媚娘抬头,看着一脸惊忧的李治,半晌才反应过来,扑入他怀中,不知当悲当喜。
李治见她无事,这才松了口气道:
“怎么,做梦了?不怕不怕……横竖太极殿那边儿的事情都处置过了,眼下便可好好陪着你……”
好一阵安慰,媚娘这才回过神来,将梦中之事,一一说与李治听。
李治听闻她竟梦见自己的生母长孙皇后,一时间勾起思母之情,又悲又喜,不知该当如何是好,只能抱了她在怀中。
可没一会儿,便见媚娘脸色苍白,实在似有不适之症,便要召太医入内相视。
然媚娘却自觉无事,只是疲惫,加之梦中红日入怀,多少有些惊惶。
李治思及如此,也确是此理,便索性着明日借诸方朝贺之机,召得神医孙道长入内相诊。另且可召得李淳风入宫解梦,一解媚娘心中之忧。
……
永徽二年正月初一。
太极宫。
唐高宗李治,受天下百官之朝,万民之祝。心甚欢悦,然奈何其后宫之中,宠侍娘子武氏身体连日不安,昨夜更得奇梦,一时面上微忧。
幸得不多时,便有神医孙思邈入内诊视后相告道:
“娘子武氏,病体初安,此番不适,实为得孕龙嗣之故。”
时李治正于太极殿中与百官饮宴,闻报惊喜若狂,竟不慎将玉龙盏打翻污了龙袍。
正待相询之时,又得见李淳风入内,报道:
“娘子武氏,昨夜得梦先皇后文德大圣皇后娘娘,此为大吉之兆。更兼之大圣皇后娘娘招日入其怀,娘子武氏本名为昭,意为天日昭然,故是为得胎之梦。
由此可知娘子武氏得天之幸,大圣皇后娘娘圣灵庇佑,当为主上添一文武双全,大德大才之皇子也。”
李治闻之,欢喜之状直无以可表,朝中百官闻之,俱是惊叹不止,更有英国公李绩、元舅公长孙无忌大喜出望,立时出席相贺。
百官见之,皆出席为贺。
一时间,宫中内外,朝野上下,皆为武氏娘子昭之得胎一事,大为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