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太极宫中。
万春殿内。
王皇后轻抚着一只刚由波斯国商人贡来的雪白猫儿,一边儿懒懒地倚在长榻之上,看着身边恭然而立的怜奴:
“你说……
陛下今日又留在立政殿了?”
“……是。”
怜奴答。
王皇后沉默不语,只是抚着猫儿皮毛的手轻轻顿了一顿,半晌才又复了动作,缓缓道:
“立政殿那边儿的人,可安排进去了?”
“不曾。”
怜奴觉得有些口干,想喝些水,却终究碍于自家主人正在问话儿,不敢一动。
王皇后垂下眼睑,描绘得精致的眼角,微微一动:
“这么久么……”
“娘娘也知,立政殿与诸殿不同。
别的殿防备,也只能暗里做些动作来防备着。
可这立政殿……
有了先帝遗旨与陛下圣谕,再加上太尉大人与诸位前朝老臣一力护着……
着实不好动它。”
王皇后长叹一声,半晌才道:
“本宫一时也不打算动它……
只是想派进个人去瞧着些儿……
便这般难么?”
怜奴依旧眼也不抬,沉声轻轻道:
“娘娘,若是别的殿,便是布进去一纵控卫(唐时后宫属于皇后管辖的一种力量,多由武艺超群的太监组成,人数不多,但贵质不贵量)也是轻易之事。
可这立政殿……
的确是不易。”
王皇后懒懒道:
“不易?
这大唐后廷之中……还有本宫的近身侍婢,也觉得不易之处?”
她淡淡一笑:
“看来,这立政殿,可果真成了太极宫中的一块儿不净之地呢……”
怜奴会意道:
“正是如此……
所以娘娘,是不是……
要打扫一番?”
闻得怜奴此言,王皇后不由抬了抬小巧的下巴,想了一想之后才淡淡道:
“庭院既然脏了,身为陛下的正妻,本宫自当是要打扫一番。
不过好歹眼下这片脏污之中,尚有明珠在内……
还是等着先将明珠从中拉了出来,且再做提罢!”
怜奴恭顺点头:
“是。”
王皇后又道:
“说起此事来,本宫倒是许久不曾见得崔贵妃往咱们万春殿里来了。
她莫非以后都不打算来见本宫了么?”
怜奴闻言,立时便道:
“正要向娘娘禀明此事。
咱们派去看着崔贵妃那边儿动静的人,已然是回了话儿了。
这崔贵妃的影子……怕是也被带得偏了些。”
王皇后挑眉:
“那是偏着东边儿……还是偏着西边儿?
(这句话的意思,具体请看之前上传的太极宫平面图)”
怜奴会意道:
“西边儿那个人,论起来虽然多少也算是有些儿宗亲血故,可到底出身不高,又是市井泼妇一般,崔贵妃自是看不上。”
王皇后点头:
“那便是东边儿了。
也不怪她——
眼下陛下眼里心里可都只挂着那只狐猸子,她自入宫以来,总以自己出身高贵为许,素来就是不将旁人放在眼里的……
如今一发不得陛下喜欢,自然是也不得不多多屈一屈她那高贵的膝骨了。”
怜奴笑道:
“当真是失了世家娘子的分寸。
真不知若是崔大人知道自己家里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媚颜奴骨的女儿,会如何做想呢!”
王皇后低下头来,自顾自把玩着怀中猫儿的长毛:
“崔家么,只怕也多少是拉不下脸来的。
说到底……
他们已然不是当年诸氏之首,若不多少由着女儿沾些红尘,却是不得而生呢!”
怜奴淡笑点头:
“那娘娘,既然庭院里那堆脏东西,眼下还清扫不得。
这一堆……是不是便先清了的好?”
王皇后想了一想,捋起发根点头道:
“也好。
总是不能闲着。
到底是自家庭院。”
次日。
午后。
长安城中。
芙蓉园一角。
山明水秀,一片繁花映丽之中,披着一件月白长衫半臂,缓缓地走在流水小桥上的媚娘,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水中的小小银鱼儿,露出些欢喜之色来。
一旁六儿见她停下,立时也止了步,看了看水中银鱼也道:
“难得这么华丽的芙蓉园,竟是半点儿也没有些子俗气儿。
便是这一处小小的流水曲桥之中,也是颇为仔细地布置着呢!”
媚娘含笑,伸手从桥拦上捡起一片落花瓣,伸指拈到水面上之后,松开,任其落下。
看着那花瓣如蝶儿般打着旋儿落到水面上漂浮着,引得诸多银鱼以为是什么可食之物,纷纷扑来的样子,她这才笑道:
“濮王殿下何等人物,大唐第一才士。
这芙蓉园既然是赐了与他的,自然也是他好好儿地安排准备了一番的。”
六儿点头,正待再说些什么凑个趣儿,好叫近半年来,都难得见如此轻松笑容的媚娘,好好儿欢喜一番时,却突见一侧岸边,一个小侍匆匆奔来。
六儿认得那是宫中派了来传话儿的小太监,于是只看了眼观鱼入迷的媚娘,这才紧忙退下桥去,也不离远,只待那小侍近前之后才低声问:
“何时?”
“宫中突有大事发生,瑞公公叫小的来向娘子禀明!”
六儿闻言,不敢怠慢,立时引着他去见媚娘。
媚娘见他如此,心下已然明白几分,也不啰嗦,更不等六儿引着他们换了一个地方,便在桥上道:
“这里左右前后,一览无遗。
且占势高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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