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师傅都走远了,明安这才开口笑道:
“好哥哥,你平日里做事向来独自往来的……
怎么今日里,却急着要拉弟弟来?”
“唉,也是无法啊!
毕竟眼下来的人,只我一个,却怕是招呼他不周……
想着他对明安兄弟你还是极为看重的,说不得要请你来帮一帮忙了。”
明安闻言,立时会意,冷笑一声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他?
哼!
若不是师傅三番四次叮嘱,务必要面子活儿做齐全了……
我早就给他难看了!
也罢,也是没想到竟然有今日,可以借此良机,好好儿从这个蠢货口中打听些消息出来……
那哥哥,咱们便去见一见这位了不得的国丈大人罢!”
半刻钟之后。
立政殿中。
寝殿之内。
正与文娘等一众侍女们说着话儿,看着李弘睡得香甜的媚娘,忽闻得李治驾到,一时也是有些愕然:
论起来,这个时候,他本该在前朝议政才对呀?
所以她微一行礼毕后,便立刻问了那欲坐在榻前的李治。
李治闻得媚娘相问,只是微微停了一停,却慢慢坐下,拉起弘儿小小粉粉,直如猫儿肉爪爪儿般丰软润腻,可爱之极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这才笑着看儿子道:
“议政,也是要看与谁议政呀!你说对不对呀?弘儿?”
媚娘立刻醒悟,看着他新蓄的胡子,却轻轻一笑道:
“却不知这位谁,是姓王呢,还是姓萧?抑或是姓卢姓崔的……
不,不对,卢崔二氏,其实本来却是极为中和温厚之人,自然不在乎这些。
至于萧淑妃之族中人么……
几族之中,数他们最是透察朝势的。
所以多半,也是坐等着王氏一族闹了起来,将事态闹得大发了,再跟着抽秆子而上,得些渔人之利罢?
那么……
果然是王仁祐王大人了?”
李治冷哼了一声,看着弘儿的目光,却是温柔得直欲滴水:
“他入朝至今,除了在那罗山令的位子上,尚且还做了些事之外,其他任何职位之上,他都不见什么建树……
眼下朝中内外,事多关紧,就连舅舅急着看弘儿,都一再受政事所累不能成行……
除了他,还有哪一个人可以这般闲,到处逛着看景闹事儿的?”
媚娘闻言,一时也是无语,半晌才道:
“那……
治郎打算如何应对他呢?”
“朕去应对他?
哼!给他天大的脸面么?
有德安与明安在,还有什么应对不来的呢?”
媚娘盯着表情不屑一顾的李治,讶然道:
“德安便罢了……
明安也去了?
可那明安……”
立刻,她恍然:
“治郎你是故意的么?
明知国丈大人有心拉拢曾为太尉大人耳目的明安收为己用……
所以特特地放了明安去见他?
好教他的心思,暂时转移到如何对付太尉大人身上去?”
李治淡淡一笑:
“眼下弘儿已然出世,虽然我不愿意这般说……
可对你而言,便等同是离了一张护身符。
那些氏族中人便不提了,便是舅舅,未必也没有这个心思,想着杀母留子。
所以……
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叫舅舅多花些心思在朝堂之上为好。
这大唐后廷,别说是他管不得,便是我也不能管太多……
有你在,有你收拾着,才是最好。”
媚娘无语,只得轻轻握紧了李治的手,紧紧一握,再一握。
半晌,李治又道:
“何况,我这般做,还有一重意思在。”
媚娘抬眼,看了看李治,立时道:
“吴王殿下?”
“三哥为人,朕是信得过……
可是三哥身边的那些人,朕一个也信不过。
何况之前你曾传来的消息,李云他们业已证实,那王氏一族知晓一切关于影卫之事,皆是从韩荆二王府中流出……
媚娘,韩王叔虽则智慧过人,阴谋阳略也不输三哥多少,可他到底是不会有太多机会,接触到影卫等宫中秘事的。
所以会告诉他的,只有一个与他关系极好,又曾长年伴在父皇身边,最有可能知晓影卫之密的三哥。”
媚娘看着这般说的李治,不由心中一叹,半晌才轻轻道:
“会不会是高阳呢?
毕竟她也是先帝最疼爱的女儿之一……”
“父皇的性子,媚娘,你与我一样清楚。
他于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之中,最疼爱的,无非是我与晋阳。还有长姐丽质。
可是便是我们三人中活得长久些的长姐与我,在成年之前,也无一人能够知道这影卫之密,何况是看似极受父皇宠爱,却因自己出身为淑母妃之女,而处处受父皇提防的高阳?
不,她不可能。
当然,三哥也不可能,父皇防他,比防淑母妃,也差不得多少。
可是三哥那等人物,再提防他,他又怎么会不能打听得到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所以,只能是他,也只有是他,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毕竟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四哥知道详情。”
媚娘闻言默然,一时间,吴王李恪与濮王李泰的两张笑脸,交替在她脑海中浮现,快速地闪动着。
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