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忘记啦?
今日理当是在弘文馆内,跟着师傅们议经论政呢!”
王皇后皱眉,却又自我开解似地道:
“好……
议经论政好……
若非如此,将来何以位极人君,主政天下?
好……”
一时间,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胸口的位置,被什么人给挖去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摇了摇头,半晌才轻轻道:
“萧淑妃那儿,可有什么动静?”
红绡摇了摇头,小心道:
“自昨日起,萧淑妃便称病不朝(妃嫔依礼,要每日向皇后请安问好,这个礼节从汉时便有了),今日也是如此。
真是……
好没规矩!”
王皇后却淡淡一笑道:
“不来得好。
不来得好……
她若来了,本宫还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也不知该拿什么话儿,逼着她去看清这个事情呢!
眼下她既然都气愤至此,不肯来见本宫……
那想必,她会花更多的心思,去筹谋着如何对付武媚娘了。”
红绡闻得此言,倒也只是默默点头,又道:
“那娘娘,咱们便不动手了么?
萧淑妃向来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会不会她此番还是要败?”
王皇后却摇头,淡淡道:
“不是她太弱,是武媚娘太强。
你可想一想,无论是本宫还是萧淑妃,论家世论出身论所有的一切……
哪一样弱于她了?
甚至便是筹谋立事之能,本宫、萧淑妃、武媚娘三人实在也不相上下……
只是可惜,这武媚娘非善类,为人行事,也是常常出人意料之外,极尽巧诈之能事……
所以萧淑妃才会一败再败。
当年诸般事宜,在还没有这武媚娘入宫之时,她可也是事事成功的啊!
你可曾想过?”
王皇后一番话,说得红绡不知该如何答话,半晌才道:
“那娘娘还指望她?”
“眼下能指望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那崔氏,看似是个大家出身的高贵女子,实则却是小鸡肚肠,行事奸滑更胜武媚娘,鼠目寸光的小人之辈。
所以她是万万不能依靠的。
今日依靠了她,明日说不得,便会被她拿住了把柄,来要胁我们——
看一看武媚娘便知了。
之前她们二人,不也是同仇敌忾的么?
如今武媚娘得势,她不照样地往咱们这边儿来站着,好图着咱们与武媚娘两败俱伤,她从中得利?
这样的女子,极好对付,可是又极不好对付,所以还是不用为佳。
而那卢贤妃便更不用提,这宫中最愚蠢的女子便是她——
依本宫之见,若非她那家族之中兄弟实在太过强力,只怕主上早就贬了她至底。
还有其他的那些嫔妃们,哪一个不是各自抱着各自的小心思过活?
又有哪一个能如萧淑妃这般的气势,肯与自己的宿敌合作?
所以论起来,倒不是说咱们只能选择她,而是从一开始,咱们便没有得选择了。
能与本宫联手整倒武媚娘的,只能是她,也只有是她。”
红绡哑然,半晌才轻轻道:
“那娘娘的意思是……
要见一见萧淑妃?”
王皇后抬眼看了一看她,却突然笑了起来:
“本宫何必去见她?
她今日是必然要来的……
这么冷的天儿,本宫何必要如此地费心?”
红绡一怔。
……
是夜。
万春殿中。
正如皇后所料的一般,萧淑妃却是早早儿地来了。
侧殿之中,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脸上写满的,都只是不甘心与怨恨。
只是,王皇后努力地把这样的情绪,收在了眼底,而萧淑妃却已然是恨得面目扭曲,不成人形。
“姐姐就这般看着那贱人如此兴盛?
姐姐可知今日陛下封她的嫔位时,赐的封嫔之礼是什么?
是当年文德皇后的一双女华金簪!!!!!
那样的东西,妹妹入宫这些年了,莫说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过!!!!!
可陛下就这般轻轻易易地便取了出来,赐了与她……
姐姐!”
王皇后的素底青流华广袖之下,一双纤纤玉手紧紧地握了又握,面上却还是淡淡一笑道:
“这也本无甚稀奇的罢……
她本就正受宠,又生了个儿子,陛下会这般欢喜,也不奇怪。
何况一对儿女华簪罢了,妹妹若是喜欢,改日姐姐替你寻了几件来便是。”
萧淑妃却急道:
“若只是一对儿普通金簪,妹妹便是再如何也不会看得上眼的!
可那对儿金簪,却是先皇后娘娘尚为秦王妃时,先帝寻了来,特赐与先皇后娘娘的一套饰物中的最后两件儿了!
此物一套三件儿,一坠双簪,那坠子早在这贱人三岁时入宫,便因着会巴结人,会装傻作乖从先皇后后处骗了得赏了。
如今这一对儿一赐,那不是摆着明地要天下人知道,这武媚娘极得先皇后娘娘的喜爱么?!
那之前咱们苦心费力,在宫中传布流言,教诸人议论她那不堪的出身……
这一番苦心岂非全数白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