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德安脸色虽有些微疑,可到底还是依着李治的嘱咐,去安排了。
夜色深沉,浓如墨。
一个时辰之后。
立政殿中。
媚娘看着李治疲惫已极的面孔,不由轻轻叹了一声。
李治闻得她轻叹,不由抬起头看着她道:
“怎么了?”
媚娘摇头不语,良久才轻轻道:
“治郎,有些事……
不能放下么?”
“放下什么?”
“……过去。”
李治沉默,良久才伸手将她搂入怀中道:
“你以为,我是因为过去的事情,才不能轻轻地与高阳和三哥讲和么?”
媚娘看着他,李治却摇头道:
“从淑母妃死去的那一刻起,我对她的所有恨都是放下了。
半点儿也不留。”
媚娘依旧还是看着他。
李治道:
“此番也是如此……
若非她过甚,我又会如何下这等重手?”
媚娘垂首,半晌才轻轻道:
“那……
吴王呢?”
吴王呢?
这一声问,如一记大锤,敲打在李治的心头。
是啊……
吴王呢?
李治茫然地看着窗外月光,不知所措的样子,一发惹得媚娘心疼,轻轻环了他在怀中道:
“是媚娘不好……
是媚娘问了不当问的……”
“不……
你问得好,问得很好。”
李治长吐口气,惨然一笑,回头看着她道:
“若非你这一问,我竟不能察觉……
原来我根本没有一丝半毫想要帮着三哥解脱的心思呢……
原来……
原来我也与舅舅一般,早就对他存了些忌惮之心了。”
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
永徽三年十月十五。
濮王李泰上本请奏,道最近身体大为不爽,还请李治恩准,归于均州之地休养。
李治恩准,又着赐诸多贡物,以示恩厚,又赐令金吾卫大将李云亲自护送其至均州。
是夜。
太极殿中。
李治坐在殿上玉座之后,听着明安的回报,半晌不得回话。
良久良久,他才长叹一声,红着眼睛看明安道:
“你说……
当年应国公续妻之事,是舅舅一手安排,断了他本来的大好姻缘,改而以如今的杨氏为妻?”
明安垂着头,又看了一眼一边儿侍立的王德,这才长叹一口气应声道:
“回主上的话儿,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个清楚!”
“是……
当年……
当年应国公身为高祖皇帝极宠之臣,又素闻隐太子巢刺王与时为秦王的先帝相争之剧,便有心图个安身立命,求个中立。
原本这也无甚大错,问题就出在当年某次元舅公欲行借应国公之手,除去一个隐太子建成的亲信时,应国公一时因心软,私下里放了那个亲信的妻儿一命。
这本也是无甚大碍的小事……
可谁知那亲信的妻儿竟就此存下了仇怨之心,借着某次机会,险些刺杀先帝功成。
当元舅公知晓此事之后,自然大怒,便下令着人除去了那亲信的妻儿,又着人好生调查,看一看这余孽到底是怎么得脱生天的。
这一查两不查的,自然便查到了应国公身上。
元舅公虽则也知道这应国公不过是心软,看着那余孽是老孀寒子,可怜得紧,给他们一条生路,可一想到若非如此,只怕先帝也不致遇刺,便心里总是怨恨着应国公,处处与他不爽。”
李治皱眉,半晌才道:
“若果如此,却是舅舅的不是……
说到底,应国公此举也非有意针对父皇,何况到底是舅舅的不是……
既然有心要选应国公为棋,借应国公之手除去此人,那便早该料到,以应国公的心肠会有这么一出。”
明安也点头道:
“主上明达宽豁,却是咱们所非能及……
只是元舅公当年到底是气盛,形势又是那样……
所以难免就认定了应国公怕也是名为中立,实为支持隐太子的一股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