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事从现在开始起,务必要处处隐秘,尤其不得露给媚娘知晓一星半点儿!
明白么?”
三人齐声应是。
久久不语的王德又道:
“不过主上,只怕此事……
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啊!”
李治微红了眼眶:
“朕当然知道,朕瞒不过媚娘……
朕也从来没有打算瞒过她。
若是舅舅……
若是舅舅他……”
李治倏而停口不语,良久才轻轻道:
“若是舅舅他果然做下这等事来,便是媚娘肯宽恕,朕也不能容忍!
只是朕要知道,到底为何舅舅要做这样的事!
为何?
朕自小看着他老人家行事做派,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他或者可以为大唐行尽天下不耻之事,却从来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天害理!
朕要知道……
当年应国公与舅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能让舅舅如此行事!
朕要知道……
何况……”
李治抬头,努力地眨掉目光中痛心的湿意:
“何况媚娘眼下还有着身孕……
朕万万不能失了她……
万万不能!”
一声声低喝,如云磬钟吟,响在太极殿中。
王德长叹一声,带着两个徒儿,一并施礼谢旨。
……
同一时刻。
长孙府中。
内寝。
长孙无忌披衣侧坐于榻上,神情微有些恍惚地看着地面上的那只火盆。
一侧,长孙夫人看着他这般样子,不由担心道:
“夫君,怎么了?”
长孙无忌回眸,看着妻子,不由淡淡一笑道:
“无事……
只是想起了些陈年旧事……”
长孙夫人一时有些微恻,轻轻道:
“今儿个……
可是伯父的忌辰……
夫君是想伯父了么?”
长孙无忌垂首,一时间这位独力可撑大唐半壁江山的老人,竟显得如此无助与颓唐:
“是啊……
今日是伯父的忌辰……
他老人家的忌辰,也到底是该祭拜一番的……
可我却连回去替他上柱香的时光,都没有。”
长孙夫人不忍,轻轻道:
“夫君……
其实夫君不必如此为难的。
说到底,也不过是些旧事。
毕竟当年伯父临终前曾有此令,夫君又怎可不尊呢?”
长孙无忌却摇头道:
“武氏之事……
为夫从来没有后悔过。
为夫只是后悔……
为何当年没有问清楚伯父要为夫这般为事的意图……
便匆匆行事。
若是能早些明白过来……
或者……
或者主上,也不必有遇到如此两难之境的时光了。”
长孙夫人摇着他劝:
“夫君多虑了……
说到底,究竟是甥舅的亲……
何况说明白些,夫君也只是奉了先人遗命,防患未然。
主上未必便不能谅解。
何况,眼下不还没知道呢么?
只要早早儿地找到那个嬷嬷,把她送得远远儿地,终老他乡……
这些事儿,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长孙无忌回头来,看着自家夫人,无言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却轻轻道:
“为夫从来没有后悔过对武氏一门如此……
因为伯父的预言,没有一样,不是在应验着如今之事。
为夫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此事。”
长孙夫人看着他。
他淡淡道:
“伯父一生精通术数之算,虽则不若袁天罡那般透彻天机,可到底也是比袁天罡更加为先帝,为高祖皇帝尽心。
所以必然,他的话儿,是不会错的。
何况袁天罡的预言,本便也印证了伯父之算:
一旦这武氏女痛失子女……
以她的性子,必然是会不顾一切地闹个天翻地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