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再回去。
她咬咬牙,最后只能乖乖告诉他:“我住在青林花街,106栋,1203号房。”
——
结束了和聂绍琛的通话,时间已经很晚了。
和他打一次电话让人心力交瘁,比大学的时候跑完八百米还要累。但孟引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是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着。
她想聂绍琛怎么能这样矛盾呢?明明是他自己利用徐腾辉,引她去找他,但她真为了徐腾辉去找他的时候,他又气郁难忍愤愤不平。可再转念一想,谁又不矛盾呢?就像她自己,她明明是被逼着去和他见面,但是一想到明天就能看见他,心底隐约的期待又无可抑制地冒出头。
其实她明明知道,这样的见面只会是不欢而散。
上次在七重天,在1804套房里那一晚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是在两年多以前,他们离婚刚刚几个月。
孟引璋用这半年多的时间从离婚后的颓废中走出来,还在个人空间里写下签名表示决心:从明天起,做一个正常的人。刷牙,洗脸,按时起床。
这段自以为诗意的签名引来了多方嘲笑,她看着签名下面朋友们的评论,一个一个回复过去,他们又回复回来。最后一连串的评论变成长长的聊天记录,全是插科打诨的玩笑话,把她的个人空间折腾成热闹繁盛的样子。
她想她又能开玩笑了,她一定就要好起来了。可就在这时候,盛沣一通电话把她叫去和聂绍琛见了一面,然后她再次被打回了原型。
盛沣是聂绍琛在霖州的朋友,孟引璋和他见过几次,也留过号码,但从来没联系过。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么,她犹犹豫豫按了接听键,刚接通了就听到他醉醺醺的声音在那里乱喊:“弟妹!弟妹!你家聂绍琛喝高了,人事不省的,你快来接他一趟。”
那时候聂绍琛这三个字简直不能提,她戒他就像戒毒一样,一听他的名字毒瘾就要复发。
她连忙拒绝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醉酒的人不会管她离不离婚,他仍然叫她“弟妹”,粗声粗气地说:“别扯那些没用的!我们在东星路的蓝田酒吧,你家聂绍琛都喝秃噜了,嘴里就嚷嚷着喊你的名字。你打个车麻利儿过来,不然我们可把他扒光了扔大街上了!”
孟引璋心里针扎一样疼,却还是咬着牙拒绝:“你们找人送他回酒店吧,我过不去。”
盛沣不悦地问:“叫你来接他一趟,又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你至于这么推三阻四的吗?”
“我今晚上真有事。”
“什么事?我帮你去办。”
他根本就是胡搅蛮缠,她知道她再推脱也没用,干脆实话实说:“你们别难为我了,我现在不想见聂绍琛。”
“他喝死你也不管?”
她咬咬牙,“与我无关。”
她说完就想挂电话,那边盛沣突然炸了毛,骂骂咧咧地对她吼:“我靠!你他妈到底是不是女人啊?这么狠心!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琛子怎么也日了你好几年吧,你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自己过来看看,滚过来给我仔细地看看,我好好一哥们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
孟引璋一时忘了挂断,被他骂得浑身发抖却还傻乎乎地听着。然后那边一阵骚乱,再说话的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也是醉醺醺的声气,劈头盖脸张口就骂:“你叫孟什么玩意儿?孟引璋是吧?孟引璋我告诉你,今晚我们就把琛子撂这儿,他喝死我们也不带拦的!要么你这会儿过来接他,要么就等着明早给他收尸!哥儿几个就把话撂这儿,你他妈爱来不来!”
这人她没听出来是谁,想来也是聂绍琛的朋友。
他比盛沣气性更大,她都没说话就听到“嘭”的一声,估计是他把手机给砸了。
那天他们把她骂得够呛,后来盛沣专门打电话来道歉,说他们几个都喝高了,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她别往心里去。
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关系”。
她的确没怎么介意。
男人们喝醉了酒胡言乱语也是正常,而且她心里也明白,他们都是真心为了聂绍琛好。
可他们只看到了她对聂绍琛狠心,没有人明白,她对自己有多狠心。
她和聂绍琛从相识到相爱,从灵魂吸引到肌肤之亲,他们是真正的灵肉结合——灵魂和*都捏合在一起,从此两个独立的人变成一个整体。
这样的两个人再想分开,就像动手术一样,唯有血淋淋地剥离、活生生地割裂。
她是那个拿手术刀的人,是她用刀生生割开了他们连在一起的皮肉,活活斩断了他们缠在一起的筋骨。她是伤害了聂绍琛,但她是他的另一半,她和他一样疼,一样的皮开肉绽、撕心裂肺、错骨分筋。
可她又能说什么呢?
婚是她要离的。
她既然狠心割舍了他,就必须硬撑着一路狠心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