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欲回山耕牧,不想再冒险,劫掠虽好,但危险也大,相较于不适高山深谷的宣兵,他们更担心的是同族大部的吞并。
是以,众羌各怀心思,有部落接受护羌校尉招安内附下山定居的,也有回高山深谷里耕牧的,亦有顽固不化贼心不死的。诸羌裂部而分,于大宣已无大患。
西北暂安,国无战事,乃修内政。按大宣祖制,帝崩入陵后,当设陵邑,以奉先帝。去岁因水患之故,此事搁置。初元元年,暮春时节。邓太后下诏,令各郡县藩国,及当朝吏二千石、高赀富人及豪杰兼之家徙先帝景陵,设景陵邑。
此次迁徙官吏之家不过数户,唯高訾富人及豪杰等地方大豪强势力被扫之一空。此“强干弱枝”之策,于大宣立朝至今已施行了数次,极大的限制了地方豪强势力的发展,又抑制了地方上的土地兼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地方豪强们便如同藤蔓一般,割了又长,长了又割,生命力十分顽强。一但朝廷不再割它之时,便会被这些藤蔓吸光养分而亡。
初元年间,朝堂议政仍在长乐宫前殿进行,邓太后摄政当国,皇帝与长公主皆随行听政。偶有时政之议,太后亦会问询皇帝与长公主。每及此时,皇帝皆面红耳赤,讷讷难言,只得以目求教于长公主。长公主瑜,幼而聪识,文章书卷,诵而辄能记之,无有疏漏。其人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听政有不明处,即虚心求教朝中长者。太后问询,常胸有成略,行不苟合。
时三公乃暗叹言:“惜哉,先帝之慧不遗皇帝,而予长公主乎。”
宾饯日月,朝来暮去。时光匆匆而过,如今已是初元六年。
北地草原,乐胡水边。
欢快的胡乐声中,胡人少男少女们正在纵情歌舞,部族里的大人,小帅们亦在开怀畅饮。此一年一度的季春大会,便是胡部的联姻大会。
虽说这是少年男女们的盛会,但来看热闹的胡人也不少。少年们在草地上载歌载舞,而已成婚的胡人们则在外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起哄声,叫好声,响成一片。
外围人群之中,一个身材魁梧的胡人青年悄悄挤出了人群。
离会场不远处便是连绵的毡帐,他熟练的绕过数十个毡帐,便进入了其中一个。片刻之后,这个毡帐又陆续钻进来个数个穿着皮裘的壮年胡人男子。
“段部的人来了没有?”先来的魁梧青年环视一周,语气有些急迫。他长得极其壮实,身高约九尺,膀大腰圆。然其面相却不似体型那般粗糙,反倒是显得几分俊朗。此时,他虽髡发左衽,却说着一口地道的宣京俗语。
“已来,在贺赖郫营地。贺赖郫身为右部大人,卫士众多,再加之段部随行护卫,我等若是动手,只怕不易成事。”老鱼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年近不惑,在胡部为间已有二十余年,行事谨慎,从不冒进。是以,与他一起来此的间者早已化作白骨了,而他却能安然至今。
“老鱼头,现今胡地局势你亦知晓。贺赖部与段部联姻结盟在即,吾等再不出手,岂不是坐失良机?乙哥儿,你怎么说?”卢水儿年方二十,正是年轻气盛之时。他不满的瞥了眼老鱼头,只觉的这人谨慎太过,没有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