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弗莱彻半睁着眼睛,嘴唇轻轻动了动。
“喂!弗莱彻!喂!”奥尼安大吼。
她用力的将弗莱彻抱紧在怀里,用力的用双手去填补弗莱彻背后的缺口,用力的,试图挽留弗莱彻流逝的生命。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
弗莱彻的嘴唇还在颤抖着,奥尼安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强忍着自己哭泣地声音,将弗莱彻抱到自己的耳边:“我在这,我在这,你想说什么,你......”
忽然,奥尼安僵住了。
弗莱彻的声音似乎像是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的,遥远而又缥缈,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声音。
“呐......尼古拉斯姐姐......”
弗莱彻呢喃着。
“怎么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姐姐啊?”
“要...要把她们...当做家人?”
“......可是,我不懂啊...如果...你能在教我几天...我就懂了。”
“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到处乱跑......”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穿乱七八糟的衣服.....”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拿陌生人的东西...听他们的话......”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奥尼安的肩膀抽动着,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的眼眶中流出。
“呐...姐姐......我有在努力哦。”
“我学着你的样子...在努力地想当好一个姐姐......”
“可是...大家好像并不喜欢我的样子......我明明...那么努力...那么地,想爱她们......”
“姐姐...你说...她们有把我当成她们的家人么?我有...做一个合格的姐姐么......”
“呐...姐姐......”
弗莱彻满是鲜血的手掌落在奥尼安的脸上,她的眼神中忽然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仿佛,仿佛她已经见到了天堂。
天堂中,有一个温柔的女孩子,朝她伸出双手,为她驱散了所有的寒冷。
她再也不用惧怕寒冷了。
奥尼安抓住弗莱彻的手,嗓子中喑哑着不明的音节,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这时,弗莱彻的身子,终于一点一点,向水面下沉去。
奥尼安一愣,惊恐的拖拽着怀里弗莱彻的身体。但不知为什么,弗莱彻的身体就仿佛是一座大山一般,任由奥尼安如何拖拽,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起色。
“弗莱彻...弗莱彻...弗莱彻!!!”奥尼安张开嘴,无力地哀嚎着。
然而弗莱彻的身体,依然一点一点往水下沉去。
奥尼安的手抓住弗莱彻的衣服,衣服被撕碎。
奥尼安的手抓住弗莱彻的腋下,手掌却从她身上滑落。
奥尼安的手抓住弗莱彻的手,用力,用力,将全部的力气用上。
粘稠的黑色血液,此刻却像润滑剂一般,不断地将弗莱彻的手,从奥尼安手中挤出。
渐渐地,弗莱彻的脸也沉入了水下。
奥尼安哀嚎着,四肢撑在水面上,右手伸进海里,依然拼劲全力地拉扯着弗莱彻的手。
水下,弗莱彻的眼睛却缓缓闭上。
她突然笑了。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她在大海上,见到了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也见到了她。
于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就都有了归处。
过去,尼古拉斯将自己的梦想,托付给了弗莱彻。
现在,弗莱彻是时候,将这个梦想,托付给另一个人了。
大拇指,从奥尼安的指缝中滑落。
“呐...拜托......”
然后是小拇指。
“请你...帮帮我......”
无名指。
“帮我照顾好我的妹妹......”
中指。
奥尼安紧紧地握着弗莱彻的食指,嘴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谢谢了...奥班农......”
终于。
奥尼安还是失去了自己手中的东西。
弗莱彻就这么安详地微笑着,看着水面上的奥尼安,似乎是在祝福。
她的一生,从冰冷开始,又从冰冷结束。
她犯过错,哭过,哀嚎过,也让大海上的其他人哭泣过。
她不懂什么是爱,她以为自己只要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他人,他人就也会爱着自己。
她的过往,就是在无数次的这种错误中,反复着,反复着。
错误了自己,也错误了其他人。
她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感念。她对别人造成的痛苦,远比她自己经历的要多,倒不如说她的死,反而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但是,这之中的种种,谁又说的清楚,说得明白呢?
哪有什么对和错,哪来什么正与邪。
只是单纯的,单纯的...还债罢了。
奥尼安抱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发出凄厉至极的哭嚎。
..................
刚才,你问我,我为什么不放下你。
可是,你又为什么冲过来保护我呢?
其实你我都清楚。
家人之间。
是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