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当初你对他那个样子,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呢?”约翰微微扬了扬嘴角,看着齐开,悠悠地问道。
齐开低下头,握着酒杯的手掌忽然开始变得苍白,往日有力的手指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见齐开没有回应他的问题,约翰就又追问道:“还是你觉得,当时确实是你做的不对?”
齐开的眼眸颤抖了一下:“......所以...你是承认了?”
约翰微笑着摇了摇头:“你来我这里,难道不就是问这些么?我原本以为你会像对华莱士那样对我,运动会第二天我其实就已经做好你上门的准备了,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拖这么多天......是你真的变了,还是你又想出什么新奇的点子,要想给马飞报仇?”
“报仇?”齐开嘴唇哆嗦了一下。
约翰耸耸肩:“你别告诉我你没想到。”
齐开低下头,举起手里的酒杯,将那甜甜的酒水一饮而尽:“他那次的事故不是意外么?”
“意外?”约翰一愣,哈哈笑了两下:“半个多月前,有栖川不是就已经查出来器材室有一副潜水服被人盗走使用过了么?她难道没有告诉你?”
齐开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她跟我说了。”
“那你还没有想到是我?”
齐开摇摇头,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
他抬起手,从温水中取出酒瓶,重新给自己倒满一杯,然后一饮而尽,接着又一杯,一口喝光,然后下一杯......
一旁的约翰看着,手掌微微颤了颤。
他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些什么,但片刻之后也都全部不见了。
他低下头,喝光自己面前酒杯中的酒,重新取出一瓶酒,把酒杯倒满,然后放到温水中加热。
“......我其实一直在等你。”
终于,齐开手中的酒瓶空了。
他放下酒瓶,双手用力地握紧。
“等我做什么?”约翰问道。
“等你向我来解释。”齐开深吸一口气:“等你告诉我,那其实只是一场意外...无论是马飞的事情,还是我们同学的事情...只要你对我说,我都会相信你的......只要你对我说。”
约翰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想要微笑,但是嘴唇颤抖着,好不容易扬起的弧度却又垮了下去,如此重复了几次,约翰终于放弃,低头将自己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没有被温过的酒水冰冷刺骨。
寒冷顺着他的喉咙,进入食道,再到胃里,最后传播到他的全身。
冰冷,刺骨。
双方再一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显然要比上一次更长,更久。
窗外,风雪越发的紧了。
寒风裹挟着雪花,像是发了疯的恶魔,一股接着一股地撞击着窗户,呼啸的风声即使隔着厚厚的墙壁,屋内的两人也依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比起屋外严寒的恶魔,屋内温暖的死寂却更加令人感到彻骨。
毕竟屋外的冷只是肉体上的,而屋内的冷却冷到心眼里,冷到骨子里。
冷到灵魂里。
两个少年面对而坐,长久地沉默着。
在两人中间,炉火温着的水逐渐开始沸腾,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为什么?”
终于,齐开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率先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约翰冷笑一声:“哪有什么为什么,就只是...必须去做罢了。”
“必须?”齐开颤抖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必须。”约翰点点头,迎着齐开的目光,注视着这个自己一直仰望,并追赶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心中全无恐惧。
当初在他得知齐文远要将齐开抓到北海时,他惊恐地就像被猫抓到的老鼠。
他了解齐开,太了解了。
如果被齐开知道,当初自己一行人之所以那么容易地被黑海奇袭,那么容易得被亚历山大的舰娘包围剿灭,全是因为他在通风报信。
如果被齐开知道,当年幸存的同学,在两年中一个不剩的全部死在了他的手中。
他甚至不敢想象齐开会暴怒成什么样子。
要知道当初华莱士只是把生病的阿布打了一顿,还没有打地多重,齐开就堵了他一个月,把他三次打进医务室。
如果让齐开知道约翰这两年的所作所为,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可能活下去。
就这样,他在艰苦的折磨中,等到了齐开的到来,并和他毫无隔阂的生活了好几个月。
虽然双方在这几个月中并没有过多地交流,但是那种彼此之间默契地感觉,依旧如两年前一般,一度让约翰有种错觉。
有种重新回到学校的错觉。
只是他越是有这种错觉,他感到的恐惧就越发深沉。
可当他现在,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怕了。
他平静地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一般,一件一件把自己剖开来,摊在齐开的面前。
坦然地,准备接受齐开的怒火。
然而,齐开却并没有如他想象的一般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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