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若曦贵妃

    进宫的路途不远，无论怀宁公主如何旁敲侧击，徐淳熙都未曾多言，只道自己也不知。

    贺兆权明白像这种一辈子耗在宫中的老人，口风都是极严的，所以也只是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便不再作声。

    车轱辘转的极快，车内的人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马车后面追着不放一般。不消片刻，马车便驶到王宫门前。

    然而赶车的小厮依旧马不停蹄地向前赶着。贺兆权和怀宁公主心中一紧，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

    根据楚国礼制，除了通报紧急战事的驿夫，就连楚王进入王宫也得改乘御辇或者步行。而现在贺兆权和怀宁公主乘坐的马车不仅横冲直撞地进入了王宫，甚至丝毫未曾减速。

    徐淳熙安静地闭着眼睛，仿佛对赶车小厮的怪异举动未有所察觉。

    怀宁公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大致预料到了什么，毫无血色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贺兆权此刻自然明白一同长大的未婚妻的心绪，担忧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继而轻轻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小手。怀宁公主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热意，向贺兆权回望去，面对这个自己可以完全依赖的男人，眼神里突然多了几丝不安和无助。

    “不管怎么样，我都陪你。”贺兆权靠近怀宁耳边，几近唇语般轻声说道。

    贺兆权与怀宁公主被带进了楚王的书房内，阿宝和怀宁的婢女木兰、木禾、木叶都被留在殿外守候。

    “劳烦公主与贺大人先于此处休息片刻，老奴这便去唤王上。”

    “有劳徐公公了。”

    怀宁看着徐淳熙离去，转过头望着贺兆权，皱紧了眉头：

    “兆权，我担心母亲和父王……”

    贺兆权正欲开口宽慰，却听见门外传来几声咳嗽声，铿锵有力却极显疲惫。

    “你们来了。”

    一名面容俊逸孤傲的中年男子自门外走进来，男子语气温和却不怒自威。此刻他的眼神里布满疲惫，也如怀宁公主一般皱紧了眉头。

    贺兆权见楚王神色异常，便舍了跪拜大礼，只简单福了福。

    楚王轻轻点头回应，心中因贺兆权自小与怀宁一道绕自己膝下长大，深知自己所思所想而欣慰不已。

    “王上，究竟出了何事？”贺兆权问道。

    “怀宁，兆权……若曦她……病了……”

    若曦这个名字何等耳生，贺兆权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若曦正是公西贵妃——怀宁公主的亲生母亲。他下意识地望了怀宁一眼，却瞧见怀宁公主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王上。

    公西贵妃本是燕国公主，因为容貌冷艳，倾国倾城，被自己的王兄送来楚国和亲。在贺兆权的记忆中，楚王几乎从来没有喊过公西贵妃的名字，每每谈及，只与众大臣或后宫众人一般，称呼其为“贵妃”，自己未继位时便唤其“良娣”。

    唯一一次听到“若曦”这个名字应该是在怀宁公主十岁生辰宴上。那日公西贵妃的母国派遣使者送来一棵结满了紫色葡萄的葡萄树。楚国不长葡萄，当时还是太子的楚王瞧见这硕果累累、长势喜人的葡萄树心中欢喜，转身对公西贵妃说道：“若曦，看见这葡萄树我便想起了与你初见的那一日。”

    想来那日公西贵妃也是高兴的，一向清冷的眸子里竟多了几丝生机。

    “是啊，阿郎。”她说。

    她的声音极轻微，轻到站在一旁的太子妃和宝林都没能够听见。

    那一夜，太子睡在了失宠已久的异国良娣屋内。

    从宦官处得知这个消息的怀宁郡主异常高兴，半夜穿过大半个太子府只为将这个好消息带给贺兆权。那时贺兆权还不懂皇室女子的悲哀，不屑地说，这没什么好高兴的。

    怀宁却说，你不懂，我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八年了，楚王未曾再唤过贵妃的名，如今却又再次提起“若曦”二字，想必……

    “父王，母亲她……是不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