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惠太后看着代钰,心情颇有些复杂。
虽然说林如海才升了正二品,而且听说新皇对其颇有器重,日后前途想必仍旧是不可限量的。但即便如此,他撑死了也就是个一品的重臣罢了。
这样的家世,当然不能算是差的。
可是要看跟着谁对比。
比如在今儿底下坐着的这一群王公贵族出身的小姑娘里,这位林家嫡女可就算是出身最低的了。
她穿得衣服也是最为素净简单的。首饰也只有简单的几样,虽然并不能说是失礼于人的程度,但是比起其余的小姑娘们,却是逊色得多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她却仍是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与魅力,轻而易举地在那样一群娇美高贵、性情各异、精心打扮、盛装而来的闺秀中脱颖而出。让人在第一眼就能看见,然后便就再也移不开眼睛去。
看着她那张如清水芙蕖一般娇嫩冷淡的小脸儿,不要说是男子了,便就是她这个老太婆,看着也觉得十分赏心悦目,有种说不出的好感。
任是无情也动人。
文惠太后微微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儿看着这小姑娘看直了眼睛,几乎已经完全无法掩饰自己表情的皇帝儿子,觉得一阵心累。
原本,她是想着多叫些适龄的姑娘进宫,来个“乱花渐欲迷人眼”,分散下皇帝的注意力的。她也好趁机多帮着他选几个可人儿入宫、早日开枝散叶。
谁知道,满园春色,都比不过人家一枝独秀。这林家小姑娘什么都不必做,光是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坐在那里,便就已经牢牢抓住了儿子的心。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看来今天这个相亲大会,注定就是要走个过场了。
只是,虽然是要走过场,但这过场还是得走得好看些的。
文惠太后强打精神,让底下的佳丽们一个个地上前做自我介绍,顺便展示才艺。
而同她的猜测一样,无论底下的闺秀们如何地燕语莺声、笑颜如花,又是如何地多才多艺、令人惊叹,她的皇帝儿子对这一切的反应都是淡淡的。
他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林家的那个丫头。
而最让她痛心的,却是林家的那个丫头,竟也自始至终地没有同她的皇帝儿子有任何的目光接触。
即便是最后,轮到她展示的时候,也都是谦恭有礼、没有丝毫的热络。
她对他无情。
这也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看着这样的两个人,文惠太后觉得一阵心塞。
她想了想,觉得再这么下去要不行了。得立刻采取行动阻止这一切再继续下去。不然,恐怕又要成为一桩悲剧。
故此,她等着代钰一说完,就先将皇帝儿子轰走了——反正林家这丫头说了并没有什么才艺要展示,那也就是说,现在这个相亲大会第一阶段的展示就已经结束了。
虽然说这同她的本意并不吻合,但是总算也能够防止进一步的损失——若是等一会儿皇帝这个心思被佳丽们发现了,那可真的就是要不好收场了。
皇帝被她弄走了之后,场上的气氛不觉便就有些放松了下来。
就算是这些被家族精心培养的女孩子们,也到底还是些年幼无知的小姑娘。既然知道自己来的使命,面对着很有可能成为未来夫君的年轻皇帝,怎么可能不会紧张。
即便表现得再大方有礼,也都是暗自绷着一股子劲儿的。
如今皇帝走了,剩下了太后,那感觉又是不一样了。
虽然都是考校择选,但是和蔼可亲的太后,可不是比冷冰冰的皇帝陛下看着让人放松多了。
文惠太后敏锐地发现了小姑娘们情绪的变化,她不动声色地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露出一个带着安抚性质的微笑,有意地引导她们说话。
很快地,殿中的气氛就越发地活跃了起来。此前她看好的几个小姑娘,也并没有让她失望地表现出或稳重大方、或天真娇憨、或温柔可人的特质。
其他的姑娘们也各有特色,端的是百花齐放,让人眼花缭乱、心旷神怡。
不过在这许多闺秀们中间,最冷静淡然的,却仍然还是林家那丫头。
她便就好似一抹冷色的风景,总是能够轻易地牵动人的注意力。
文惠太后忍着心中的烦闷,继续同她看好的几个姑娘多说了几句话,稍微为之后她要做的事情做了点儿铺垫之后,便就让众人散了。
只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她却没有留任何一个此前看好的姑娘说话。而是单独将从头到尾都没多问过半句话的代钰留下了。
代钰对此倒是并不吃惊。
她在众佳丽或震惊或艳慕或了然的目光中,缓缓起身行礼,垂首站在一旁,等着下一步的吩咐。表情自然地好似被单独留下的是别人一样。
太后都已经发了话,很快地这整个大殿中参加相亲大会的闺秀们便就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代钰一个人,静静站在原地。面色平静,无悲无喜。
文惠太后看着她这样的表现,心情愈发复杂。
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她想了想,索性命人将那殿上的东西都撤了,让代钰跟她到旁边正殿,陪着她一起用餐。
代钰恭谨地行礼谢恩,表现得并没有什么过大的情绪波动。
很多时候,事情都是要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谈成的。她很明白太后此时的心情,也乐得配合她——如果能够不进宫,是她们俩共同的想法,那么,说不定,这事儿今日便就能够一并顺利解决。
如同她预料的一样,到了正殿之后,文惠太后便就收起了她那太后的架子,开门见山地道:“小丫头,你想不想进宫?想不想做皇后?”
代钰摇了摇头顶道:“陛下高山仰止,臣女不敢高攀,并无此意。”
文惠太后笑道:“你倒是直接。”
代钰垂首道:“臣女不敢。”
文惠太后一辈子对付了无数女人,才爬到了太后的位置,自觉对女子的心理把握得是极好的。但是对着代钰,她却觉得十分棘手,感觉怎么都看不透。
实在不得已,她便就只有叹了口气,继续实话实说道:“但是皇帝似乎是非你不可。今儿还同哀家说,要把皇后的位置给你留着的。”
代钰的面色还是很平静,缓缓答道:“承蒙陛下厚爱,臣女恐怕没有这个福分。”
文惠太后愈发心塞,却也只有苦笑道:“皇帝……那孩子,自小便就是个执拗的性子。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没有一样是得不到的。”
包括皇位。
文惠太后没有明说,但是代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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