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
仿佛自打贾赦脑子犯抽跑去考科举开始,二房就陷入了各种倒霉事件之中。当然,谁都不会认为自己一生都能顺畅无忧,可饶是如此,这十年也过得太凄惨了。
好在,如今一切都熬过去了。
王夫人一脸的红光满面,只觉得多年以来堆积在心头的郁结之气,都伴随着这道册封的圣旨彻彻底底的一扫而空了。哪怕二房还是比不得大房,可至少她长子有出息了,女儿更是前途远大,唯一让她头疼的小儿子将来好好折腾一番,还是能指望的。
至于她的夫君贾政?哼,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可如今她的儿女都有出息了,谁还在乎一个奇蠢如猪的废物夫君呢?她有儿女可以依靠!
随着圣旨的下达,王夫人从觉得从未有过的身心舒畅,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然而,跟王夫人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贾母。
册封的圣旨是在腊月二十二这一日所下达的。原本依着荣国府素来的惯例,应当是在次日,也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夜这一日,才正式聚在一起过小年的,往前若是家里人愿意,聚在荣庆堂陪伴贾母自然也使得,可显然如今没人会这么干。只是贾母听闻了册封圣旨后,却一意孤行的非要所有人来荣庆堂小宴一番。
偶尔小宴一番倒也合情合理,毕竟贾赦身为正一品殿阁大学士,无论是小年夜还是大年夜,都必须进宫领宴,等于就是没法全家人聚在一起过年了。因此,提前聚一聚还是很有必要的。
只是相对于大房的淡然处之,二房那头却是有些微妙了。
小孩子们自然是不可能想的太多,只觉得过大年哪哪儿都好,尤其贾母对于孩子们素来都很和善,倒是皆满脸的喜色。王夫人原是极为不待见那群小孩崽子们,可她如今心情好,不单和颜悦色的叮嘱了届时要乖巧听话些,还给每个人都赏了好些东西。唯一心情不大好的,就是贾政了,自打连十二都入仕之后,他就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独自一人舔舐伤口。这伤口是否好了暂且不知,他本人却是愈发没脸见大哥侄子,甚至包括自己的儿子。
可不想见也得见呢,这不是过年吗?
莫说仅仅是些微的不待见,就算仇深似海,这大过年的也得挤出笑脸来面对,甚至还不能说酸话,要大度大气,要……
——他还是死了算了!
过年啊!那可是过年啊!!
贾政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仍然不愿迈出这一步。反而是王夫人等得不耐烦了,直接领着孩子们一并前往荣庆堂,至于珠哥儿一家三口则是在晌午过后就早早的去了,当然,去的更早的还有大房那一群不消停的货!
荣庆堂里,贾母让李纨带着小兰儿并隔壁东府的惜春坐在暖炕上,又唤了最讨喜的璟哥儿搂着,迎姐儿倚着她,满脸的喜悦之情完全遮掩不住。至于珠哥儿、琏哥儿以及十二,则坐在外头过堂里,品茗随口扯着差遣上的事儿,或者关于过年走亲访友的事儿。
这些都没甚么,关键是里间的贾母朗声赞美着元姐儿,且已经连着大半个时辰的夸赞着,完全没有丝毫消停的意思。
“……娘娘打小就是个聪慧乖巧的,也亏得我当时有远见,特特央了老门路给她寻了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仔细精心调养了十来年。若非如此,怎会有如今的她呢?娘娘哟,可算是熬出来了,我这心里真的有太多滋味,都不知晓该如何说了。”
“说来说去,亏得当时由我教养着娘娘,不然能如此?珠儿媳妇儿,倘若你将来也生了姐儿,到时候也给我送来。旁的不说,单看娘娘,还有我的敏儿、跟前的二丫头,哪个教养得不好了?说来说去,我眼瞅着也就只有三丫头脾气怪怪的,动不动就哭鼻子,多金贵呢!”
“方才说到哪儿了?哦,娘娘哟,她也是个感恩的,定然不会忘却我这些年来对她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我呀,还就等着享娘娘的福了。听说明个儿小年夜,娘娘也会出席?可惜没能亲眼瞧上一瞧,不过就算瞧不着,我老婆子也知晓她有多么的仪态万千、艳压群芳……”
只有一道帘子之隔的外头过堂里,珠哥儿、琏哥儿、十二齐齐的立起身子,一声不吭的拿眼去瞧门边的两人。
那拉淑娴一脸的惊愕,且惊愕之中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在说……这天底下居然有比贾赦更不要脸的人?!
而立在那拉淑娴落后约小半步的王夫人,则是一脸的杀气腾腾。这真的一点儿也不夸张,此时此刻的王夫人,就好似浴血奋战的煞神一般,很是有股子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惊天杀意。
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那拉淑娴先是上前两步,后又往旁边走了两步,在完全将王夫人行进道路给空出来后,她才轻声道:“我寻琮儿说句话,弟妹你先请。”
王夫人甚么也没说,只是深吸了几口气,旋即气沉丹田……
“我却是不知晓,这天底下竟然还有惠泽祖母的事儿!真有这般能耐,怎的不让两位老爷给您再请个诰命呢!”
伴随着这句话,仿若煞神附身的王夫人大步流星的杀进了内室。
内室里,贾母的声音徒然间戛然而止,正倚着贾母昏昏欲睡的迎姐儿,和已经不知道睡懵过去多少觉的璟哥儿,冷不丁的被惊醒了。至于坐在暖炕上的李纨并兰儿以及惜春,也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这里头,最愤怒的人自然是贾母,最尴尬的人却是李纨,余下的人等多半都是没弄明白发生了甚么事儿的。包括年岁最长的迎姐儿,她所能做的也就是将弟弟璟哥儿从贾母怀里揽过来,顺手拍拍他的背,让他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王氏!”
“我知晓我姓王,不劳烦老太太您特地提点我。这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偏是老太太您特地提点的,保不准回头就传出了我这个荣国府的政二太太,竟是忘却了娘家的名姓,多稀罕不是吗?啧啧,这人呢,要脸面是应该的,可豁出去命也要往自己脸上贴金……真以为自己能成仙成佛了?”
“你说甚么?!”
贾母怒火中烧。且不论如今已经是年关了,就说今个儿早间才从宫里传来那么好的消息,贾母也是好多年都没能好生乐上一乐了,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好消息,没等她吹够爽够,却冷不丁的被王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透心凉的冰水,这让她如何不气?
可比起贾母,王夫人觉得她才更应该生气。
怀上元姐儿的时机,其实是王夫人自打进门后最难的时候了。那会儿,她也不过是个二八少女,往前眼瞅着长嫂刚生下瑚哥儿,她虽紧跟着诞下了珠哥儿,可因着贾母疼爱贾政,便只将珠哥儿抱到身边养着,弄得她被迫跟心爱的儿子骨肉分离。再往后,长嫂又怀孕,这回诞下的便是琏哥儿了,她虽紧赶慢赶的也怀上了,却是个小闺女。
闺女也好啊,闺女也是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可谁知,偏就那般巧,瑚哥儿夭折了,贾母一怒之下非要将琏哥儿也接到身边来,这还不算,甚至将主意打到了元姐儿身上。
之后,事情接连不断的发生,王夫人迫于各种压力,只能将一儿一女拱手相让,虽说她也得了一些好处,可这些有儿女来得重要吗?诚然,王氏女很贪财,可同样的她们也极为在意子嗣,更别说王夫人管家理事不过才短短一两年时日,比起捞到那些油水,她失去的不是更多吗?
唯一让王夫人感到庆幸的是,哪怕一儿一女并不在自己膝下长大,可两个孩子都很好,脾性且不说,起码他们都很孝顺。对于王夫人来说,儿女本身过得好,又极为孝顺,那便够了。
可!是!
不就是略晚了一刻赶来荣庆堂,不就是在前头穿堂里略让了让那拉淑娴,不就是为了保持稳妥的形象在门口多停留了一瞬……竟然让她听到了这些话!!
元姐儿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闺女,凭甚么贾母一句养育之恩、教养有功,就将一切功劳都揽了过去?这一刻,王夫人只觉得心肺上皆窜起了熊熊大火,几乎想要连同自己都烧个一干二净。
今个儿,她和贾母总有一个要躺下!!
“我说甚么?问的好!娘娘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闺女!老太太,我敬您是长辈,可就算是长辈也不能这般的作为罢?对,我读书少,我王氏女压根就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蠢货,可您呢?您这位堂堂侯府千金,超品的国公夫人,您倒是同我说说,甚么叫做‘厚颜无耻’!”
“好好,王氏,你是终于忍不住将心里说出来了吗?好一个王氏女,我就知晓王家这等门第,是出不了好东西的!甚么教养,你王家压根就没有家教!”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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