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昂并不知道黄奶奶到底是怎么说服母亲的,但一向薄脸皮的康敏这次明显豁出去了。元旦过后回到家中的康敏带了两个大号行李袋,里面装着的满满当当全是电子表。
“两个包里一共是三百块表。”这么多电子表分量可不算轻。坐飞机回来的康敏被累了个够呛。她有些遗憾的看着自己脚下的两个行李袋,无奈的对丈夫说道,“我实在是扛不动了,本来看见几个玩具想给孩子买的……”
“没事儿,反正他也不爱玩玩具。”吴宁生看着正坐在地上拧魔方的儿子,感觉心里还有些得意,“一个魔方两块钱,我看他至少能玩儿一个月。”
坐在地毯上低头拧魔方的吴克昂在心里开始骂街,亏他一开始还觉得自家老爹比较靠谱。结果居然能想出这种损招来!哪有给一岁多点的孩子买魔方玩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哪儿能玩的明白啊?
抱怨归抱怨,吴克昂现在其实还有些紧张——因为剩下的工作……只能看老爹的本事了。
作为在电视台直接工作的记者,吴宁生的口才自不必多说。那种典型的“社交恐怖分子”级别的性格让他成为了推销手表的最合适人选。
问题是,老爹真会像自己预料的那样去推销手表么?
把妻子出差用完了的东西大致收拾了一下,吴宁生兴冲冲地坐到了靠近阳台的位置。他拿开了白色针织的座机防尘罩,然后拨了一串号码出去。
“四哥,黄奶奶要的表小敏给买回来了……”
吴克昂开始专心致志的拧魔方,并且在心里积极的进行起了心理建设。
等会估计这对小夫妻得大吵一架,吵完了之后老爹才能出去想办法把这点表消化掉。
毕竟东西买回来了你再说不要……这确实有点不要脸。
做好了心理准备,吴克昂开始缩着脑袋等待戏剧性的那一声反问,可以是“啥?”当然也可以是“哈?!”
反正肯定得有这么一下。
可缩着脖子等了半天,他就是没等到那个决定性的声音。反倒是吴宁生笑着在电话里又和对面闲聊了两句,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给黄奶奶送过去。”吴宁生从客厅地面上拎起了那两个行李袋,然后对洗手间里正在洗头的康敏问道,“这表你花多少钱买的?”
“没多少。”康敏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对丈夫说道,“四哥要是给钱你可千万别要。这表我买的时候都是出厂价,六块钱就能拿一块呢。”
“六块钱?”这下轮到吴宁生惊讶了,“这么便宜?我之前去欧亚商场看人家一块得买七十多呢!”
“人家大商场里卖的肯定便宜不了。”康敏一边擦着头一边说道,“我还专门给你挑了一块,听人家说他们的表机芯是进口的——你这块精钢的贵些,得二十呢。”
她从自己的棕色女士提包里摸出一个手绢包成的团子,笑眯眯的给丈夫戴在了手腕上,“好看不?”
“我媳妇儿挑的,那没的说!”吴宁生搂着康敏亲了一口,然后才重新拎起了袋子,“那我出去啦。”
吴克昂扭过头来看着拉开门的吴宁生的背影,小小的眉毛挤成了一团——这是……中间出什么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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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宁远的大街上,拎着两个行李袋子,吴宁生的心情焦虑而且不安。
出门不远,他就招手登上了一辆驶向宁静区小商品城的“招手停”。这种私人承包的大面包车是宁远人日常出行的主力工具——毕竟摩托车太贵一般家庭还难以负担,而自行车又实在是不方便往小商品城那边走。
那地方人流混杂,说不定一转身自行车就得被人偷了。
在车上寻摸了一个座位坐下,吴宁生开始琢磨起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问题。
三百块电子表,一块表就当他是六块钱。
那也是一千八百块了。
一千八百块在92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是在电视台工作,吴宁生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六百出头。
康敏的工资更低一些,大约是四百块。
虽然不管是电视台还是财政厅,都是福利个顶个好的单位,而且平时两个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花销。
但一口气亏掉一千八百块还是让吴宁生难以接受。
当时在电话里听到四哥跟自己转述了黄奶奶的那句“东西已经用不上了,你们自己处理掉吧”的时候,吴宁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漏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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