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小女娃陈素成了孤儿，这于整座离城而言，实在是不起眼的一件小事。然而，于小陈素而言，那是颠覆整个人生的悲剧。

    远亲有心收养小陈素，怎料半途里杀出个半仙，一再警告，说小陈素命硬，收养进家门定会落个家破人亡。

    这般骇人，远亲自然唯恐避之不及，再不敢提收养一事。

    所幸离城百姓均有善心，小陈素东家一餐，西家一宿，倒也不至于饿肚子。只是对年幼的孩子来说，至亲双双离世，唯剩她孤苦伶仃，这说来，总是泪千行的憾事。

    离城初秋，一场秋雨纷纷洒洒，远远望去，烟雨长巷显得异常萧瑟。

    小陈素坐在自家门前抱着双膝出神的看着雨雾飘洒。

    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小陈素张眼望去。一个素衣年轻公子自雨中缓缓走来，他那样不急不缓的样子，让人觉得这雨下得并不令人生厌。

    素衣公子走近了，见了蹲坐在门槛上的小陈素，竟急走了几步上前，蹲下后他仔细端详眼前的小女娃。小陈素这些时日吃的是百家饭，见了他，并不怯生。

    “小姑娘。”他柔声喊她。

    小陈素抿着嘴看他，雨水滴滴答答从他脸上、衣上滚落，但一点也不妨碍他的俊逸，“公子，你可是从天上来？”

    素衣公子轻笑，“好可爱的丫头。”

    敛笑后他正色道，“我从很远的地方来，要去很远的地方。丫头，你愿意跟我去吗？”

    小陈素偏头想了想，问：“你会象我爹和娘一样，丢下我吗？”

    素衣公子暖暖一笑，温和道：“不会。”

    小陈素迟疑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扯住了素衣公子的衣角，她说：“我愿意！”

    “我叫沈诀，你的师父，你叫什么名字？”素衣公子牵起小陈素的手，声音轻缓。

    “陈素，我娘说是素衣莫起风尘叹的素。”

    “素儿，我们走吧。”

    满城飞着秋雨的时节，长长的巷子，一个年轻的公子牵着一个小女娃，渐渐远去。

    这一走，山高水长，光阴荏苒。

    展候十年

    文清山下，九曲江仿若一把利斧劈开峡谷从中间穿梭而过。文清山上，终年烟雾袅绕，置身其中，脚踏薄云，仿似人间仙境。

    一个身着浅黄长衫的姑娘站在九曲江拐弯的浅水位置浆洗着衣服，只见她不时抬起手臂擦额上的汗珠。起身时，她搭手望着不远处的一条小径，小径沿至林深处有一处木屋。

    姑娘明眸皓齿，眉心一颗美人痣，整个人的神情显得十分清冷。突然，姑娘望着小径莞尔一笑，这一笑，寂寂的文清山仿佛一下子就变得明媚起来。

    “素儿。”小径上跑来的是她的师兄夜子明。

    “又被师父骂了？”陈素将手里的衣服放入木盆中。

    “可不是，最近师父心情越来越坏了，我总是遭殃。素儿，你帮帮师兄。”夜子明殷勤的接过她手里的木盆。

    “你可怪不了师父，是你太贪玩了，老想下山。师父怎么不骂二师兄？”陈素套上放在岸边的布鞋，走在夜子明身旁。

    “哎呀，师妹，这你可就不懂，那山下的城中，十分繁华，好多新奇玩意，包你看了也会流连忘返。”夜子明长陈素一岁，性情却十分活泼。

    “你呀，就是贪玩。师父教的书总念不好，功也不好好练，还敢怪师父生气。”陈素数落她师兄。

    “我的好师妹，你别念经了。我要是有你那么聪明，当然学什么象什么了。”

    “好吧，我不说了，那你中午得烧你最拿手茄子给我吃。”

    “好啊好啊，其实我该去当厨子才对的嘛。”

    陈素正要晾衣服时，吊脚楼上传来她师父低沉的声音，“素儿，你来一下。”

    “快去吧，我来晾。”夜子明轻声催促陈素，他见了师父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陈素不敢迟疑，转身快步朝屋后的楼梯走去。师父向来严厉，这么多年来，责骂她的次数并不超过三次，但她从心里敬他怕他。

    “师父。”陈素站在茶室间门口，轻轻唤了一声。

    “进来。”

    她师父斜斜的靠坐在窗前的躺椅上，岁月流逝，渐渐步入中年的他亦发儒雅沉稳。他抬头，有一缕发丝轻轻的垂到后头。

    “素儿，坐这里。”沈诀温厚的看她。

    “是。”陈素走到她师父身旁边竹椅前，端庄的坐好，等待她师父的指示。

    “素儿今年十七了吧？”沈诀看着爱徒，满满的怜爱。

    “是，师父教导我已经有十年了。”陈素下意识的攥紧了拳，有些微微的不安。

    “小丫头长大了。”沈诀微微闭眼，轻轻的感叹。

    陈素低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