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好久不见!”威利热情地上前,“你真是太美了,我一进门就看见了你,你总是那样耀眼夺目!”
白泽芝被他夸得有些难为情,他声音不小,肢体语言也很丰富,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
“威利,你要考虑一下中国的国情,你恭维得我要无地自容了。”白泽芝说。
“我说的可是实话,我是个诚实的人。”威利说着,在白泽芝的旁边坐下。
“你怎么也来了?从上海专程过来的?”白泽芝笑着问他。
“对啊,主办方有我的一个朋友,交情很不错的朋友,跟我说了很多次,不能不给他面子。今天开完会,就匆匆忙忙从上海赶过来,总算不是太晚。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见你,真是做善事有好运。对了,佐伊,我们好久不见了,我正要跟你谈一谈我最近的心得。”
“我最近在看中国古诗,Wow!突然发现,中国的诗词极美,极富韵味,难以言表,真是让人……”这时端着托盘的侍者从他们旁边走过,威利示意侍者停步,然后探身从托盘里拿了一碟水果递给白泽芝,又往她身边凑了凑,说,“欲罢不能。”
白泽芝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果,用叉子叉了吃了一小块,心想威利突然说的“欲罢不能”是什么意思,然后醒悟是连着前面半句的,只是这一口气停顿得太长,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威利眼睛亮亮的,兴致盎然地说:“人意共怜花月满,花好月圆人又散。你看,这是说两个人一起赏花、看月的时候,即使花是残的,在两个人的眼中也是美的;即使月是缺的,在两个人的眼中也是满的。”
“有这样幸福的错觉,是因为两个人觉得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可是好景总是不长,在真正的花好月圆的时候,两个人却已经分开了。这是多么遗憾和痛苦的事情……世事无常,人生难料,更何况是捉摸不定的情感呢?”
“威利,你什么时候研究起中国古诗词来了?”白泽芝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威利,觉得他真能说。然而又隐隐感觉这句“人意共怜花月满,花好月圆人又散”的寓意不太好。
“我最近着迷于中国的古典美。佐伊,你听这句,‘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忧愁的愁字是怎么合起来的?分离的人看秋色,秋色压在心上,愁绪渐起。人间如果没有分离,没有牵挂,只是望着秋色,哪有那么多的感慨呢?只有离人望秋色,心中才会有不安,这一点不安,就叫愁。”
白泽芝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觉得后背一阵秋风扫过。她意识到现在正是九月,正是秋天。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这位威利也真是奇了,之前跟她讲裴多菲的死亡和陵园,现在又来跟她讲古诗词的离愁和人散。她忍不住抱怨:“威利,你就不能讲一些寓意好的诗句吗?”
“寓意好的?你不觉得很美吗?”
“美是美的,但是……”
“好,寓意美好的,当然有啊,我很喜欢这首: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真是好诗啊!”顾又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白泽芝和威利同时回头去看,顾又礼似乎脸色不太好看,威利则笑得似乎毫无城府,还笑眯眯地问顾又礼:“您也觉得,这首古代的情诗很有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