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权杖,想把它彻底消灭在这张床上。然而骷髅始终不曾在他的圣光下灰飞烟灭,那些转瞬间在光芒中融化了的白骨很快便重新复生,慢慢地织出原本该有的纹路。
“咔——”
骷髅的喉咙间发出声音,似在笑。
咔,咔。
它从神的手下挣脱出来,迈着步子,慢慢朝着旁边的房间走去。神紧跟在他身后,推开房门,便瞥见了仍旧躺在床上安睡的信徒。
信徒淡金的头发垂泄了半床。他微微侧着身,只露出白皙的小半张脸,那香甜的气息好似嘶嘶叫着的毒蛇,不顾一切向神的感官之中钻。
神的目光盯着他。
这是他的孩子,却又不是他的孩子。神从未记得自己造过这样的孩子,满口谎话、虚与委蛇,吃不得苦受不得累,甚至脑中充斥着违背教义的淫-欲。
他拿起权杖,想将这不合格的信徒与自己的罪孽一同在这里抹杀。可那骷髅就在床边坐了下来,它拿惨白的指骨一点点小心翼翼磨蹭过青年的脸颊,最终碰触到那柔软的两瓣嘴唇。
它抬起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男人。
你舍得么?
惨淡的月光下,骷髅咧开牙关,冲着万能的神笑。
你还记得么,我是为何会复生?
男人紧紧捏着权杖。他自然知道,在昨晚小神父于梦中向他报出名字时,他犯了嫉妒。
这并非是神还有的情绪。在将七宗罪从身上剥落之时,神本以为,他再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情。
然而,世上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说得准。
在这双淡金色眼睛的注视下,青年依旧缩在角落中,睡得很熟。床并不大,他单薄的身子卧在里面,只有浅浅的凹陷,他均匀地吐着气,像是嗅到了来自于男人的味道,慢慢地转了个身。
洁白纤细的手臂跟着从被子中探出来,神的眉心骤然一跳。
他的教义之中,讲究的第一条,便是洁净。
洁净要求下,神职人员即使是在休息时,也应当将自己的肌肤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不允许沾到半点灰尘。
然而这会儿小神父探出来的手是裸-着的,那上头半点遮掩的布料也没,他搭在被子上的手指尖圆润,粉簌簌的像是教堂边生长着的蔷薇花瓣,沾了露水于溪边轻轻摇晃。
神的目光落在那浅粉的指尖上,眉头蹙的更紧。
他动动神力,将那一角被子盖回去。
“嗯……”
睡梦里的青年把下半-身盖着的被子也蹬开了。松松垮垮的黑衣只勉强盖住腿-根,两条腿莹润细腻,在月光下泛着玉石一样的光。
他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连呼吸都骤然变得甜腻起来。青年微微蹭着腰部的被子,喉咙里一点点挤出细细的声音,像是幼兽在困倦极了的时候发出的低鸣。小神父脸上潮红,嘴唇上也是殷红一片,骷髅苍白的指尖还抵在上头,留下了小小一个印子。
神骤然转过身去。就在这一瞬,骷髅的骨头上忽然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光,它慢慢低下头,那些细小的骨头碰撞在一处时,没有再发出咔哒咔哒的响。
它的力量又增强了,于是便坐在床上,不用再担心吵醒小神父,心满意足地抚弄那两片嘴唇。
神皱了皱眉,心底生出了些懊恼。
他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孽。那是淫-欲……
神再不愿在这处久留,拂袖而去。剩下的七宗罪安静地凝视着小神父的睡颜,它动动手指,将神父裹得更紧了些。
半晌后,它慢慢抬起手,若有所思把那手指按在了自己不存在的嘴唇上。
就在刚刚,它懂得了淫-欲。
清晨,送饭的人照例将装着饭菜的篮子放在门外。小神父梳理了满头金发,仍旧用碧色的丝带将它们在背后简单束了一束,骷髅看着对他的头发很感兴趣,在杜云停梳理时,它便一直在身旁站着。等杜云停的梳子刚刚放下来,它便马上从桌上拿起来,试探着在小神父头上比划了下。
杜云停任由他梳。
骷髅的动作极其小心。它慢慢把梳齿插到青年密密的发丝里,一点点向下梳去。其实它完全不需要这般小心,那些发丝就像一匹名贵的绸缎,它们安静地被握在惨白的手里,轻柔地从指缝间流泻下去,顺而滑。
最终的丝带是由杜云停来束的。他简单在头上绑了绑,扭过头时脸上带着笑意,“多亏二哥,比我平常自己梳的好多了。”
骷髅一声不响,忽的低下头,又抬起来。许是因为激动,它骨头上粉红了一大片,把自己指骨都捏掉了好几个,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
【……】7777心情复杂注视着,它本来是很怕这种东西的系统,可这会儿看着这骨头架子犯蠢的样子,不知为何就不太怕了。
骷髅害羞起来都是这么刚的吗?
骷髅闷着头捡起来,咔哒几下又重新安回去。
它不需要用餐,便安静地坐在一旁注视着神父用。桌上是简单的面包,杜云停将黑面包塞进嘴里,又喝了半杯清水。
外头已有人声,这一日是休息日,早起来做弥撒的村民们聚集在教堂内,正等着神父出来主持。
杜云停说:“你先在里面等等,我得出去。”
他迈步朝外走,还没走上两步,袍子角被谁拽着了。骨架子指关节勾住他衣角,黑漆漆的眼洞望着他。分明没有眼睛,杜云停却莫名从那俩洞里头看出了委屈来。
他为难道:“我得做弥撒。”
骨架子一声不吭握得更紧。
杜云停拽了两下,愣是没从他手中拽出来。7777给他出主意,【手卸掉,直接把手卸掉!】
……出的都是什么脑残主意。杜云停只好道:“那就跟我一起去吧。”
他自然不能让骷髅就这样明目张胆出现在教堂上。好在骨架子还有件宽大的黑袍,这会儿将大大的兜帽戴好了,几乎什么也露不出来。杜云停把它的手塞进袍子里,吩咐它:“绝对不能拿出来。”
骨架子连连点头。
于是做弥撒时,杜云停将它安排在了自己的侧面,隐在垂起来的帘子中。满教堂的村民谁也不曾察觉,只如往常一般恭恭敬敬跟随着神父祷告,骷髅躲在长长的布中,能看见底下每个村民的神情。
那些alha,或多或少都在盯着神父看。他们的目光总是从神父身上扫过,眼神围绕着他转。
黑袍遮的实在太严实,一分一毫多余的皮肤都不曾显露出来。那些人只能在心中臆想,那袍子底下的皮肉该是有多白,腰肢有多细。将这一身衣服扒下来时,素来神圣而不容侵-犯的神父眼角染上红,又该有多漂亮。
特里斯神父如今已然是漂亮,不,是美的。被他那双安宁圣洁的眼睛望着,就像是在热天浸泡进了清冽的泉水里,浑身上下都觉得畅快。正因为禁-欲,正因为掩藏,这种美好像又发酵了,愈发有种勾魂夺魄的魅力。alha的体内都存着征服欲,谁都想狠狠征服一个本该永久保有贞-洁的美人神父。
骷髅盯着他们,慢慢地拧着自己的手指。
它已懂得了淫-欲,自然也读得懂这些目光。它望向小神父,看了半日,才重新看向人群。
弥撒结束后,埃里克也挤上前来。他已经从一个朋友那里拿到了药,那朋友与他保证,再坚定的oga,也能在这样的药下哭成一滩水。埃里克向往着小神父哭成一滩水的模样,却始终找不到时机将药放进去。
特里斯神父似乎比先前更加谨慎。除了弥撒祷告外,教堂的门几乎不怎么打开,神父连忏悔的人也没怎么见。他找不着空隙,只好在这时穿越人流过来。
“特里斯神父,”他说,“我想给您送一下我为您准备的点心……”
他递过来一个竹篮,上头蒙着一层布。杜云停掀开看了,里面是一些精巧的点心,做的十分小巧玲珑。似乎是为了讨好小神父的口味,各种花样都有一些,整整齐齐地码在篮子一端。
见并非是什么名贵东西,小神父便接了过来,与他道了谢。
见他拿了,埃里克神色也好看起来了,再三叮嘱他,“请您一定要用了,不要超过今天,以免耽误我的心意。”
杜云停点点头,把篮子提在手里。
他甚至连闻也不曾闻,便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这定然是能让特里斯的抑制剂失效的东西。
这种小花招,在杜云停面前的确还不够格。他自然不会去碰,更不会吃,只往房中一放,等着大主教派人来时,找个方法在大主教面前告上一状。
却没想到他一抬头,骷髅正立在篮子旁,紧紧地盯着那一篮子东西。
“不是什么好东西,”杜云停说,想把他领过来,“来,二哥,你来我身边坐。”
骷髅这回没有去。它仍然看着篮子中的点心,它从上头闻见了自己的味道。
那是淫-欲……
骷髅骤然抬起眼。它安静地从篮子旁走开,与小神父坐在一处。
待小神父暂时接待来忏悔的村民时,骷髅便把自己的手放在篮子里。它安静的,不发出一点声响的,将满篮子的东西全部都捏烂了。
在捏完之后,它站起身,朝着玫瑰花窗外看了一眼。
那个方向的不远处,是埃里克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