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玩艺,听上去风光无限,但不是谁都能干的。像我这种懒散惯了,又偏爱儿女情长的人,再加上胸中除了那点小聪明,既无谋略又无策略,既不知道什么是远虑,又搞不清什么是近忧,怎么能干好“帮主”这个重活?
我本想做个大侠或英雄一类的人物,那是因为大侠或英雄不但自由自在,而且受人尊敬,更重要的是身边时常美女环绕,但是这几天的江湖生涯让我意识到,现实中的大侠或英雄形象,与想象中相去甚远。既不自由又不自在,处处憋屈,时时糟心,更令人痛心疾首的是,未必有美女环绕在侧,这样的大侠或英雄,我还做来干嘛?不如回到那片荒原上去,随心所欲地欺负那些小动物。他妈的江湖风云,跟我有个毛关系?若不是为了师父的声誉,为了那几个漂亮女孩子的安全,我早就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我现在只想告诉天下人:千万别把我当英雄。我还想告诉面前这个垂死老人:千万别让我做什么帮主。
上官飞鹰见我沉默不语,长叹一声道:“傻小子,多少人觊觎这个帮主的位置,现在我把它拱手让给你,你却找尽理由来推托。”
我也叹道:“在我看来,你是给了我一副莫名其妙的重担。坦白说,我才不想天天挑着重担在江湖上晃荡,那多累人呀。”
上官飞鹰笑了笑,说:“终于还是说出实话了。归根结底你是不想负责任。”
我忽然想起一事,缓缓地说道:“上官帮主,我之所以不想接你那副担子,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我肩上已经有一副担子了。”
上官飞鹰愣了一下,说:“还有一副担子?那是什么?”
我故作深沉地叹道:“这是个秘密,本来我不想说,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
上官飞鹰很不满:“你要找理由推托,也不必这么神神叨叨吧?”
我说:“我师父诸葛神甫,早已把诸神教教主之位传给我了。我既是一教之主,怎么能再去做你们聚鹰帮的帮主?”
说完我心中一阵得意,感觉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推托理由,直怪自己糊涂,刚才为什么没想到?
上官飞鹰冷笑:“这个谎言说得一点都不高明。”
我急道:“我并没有说谎。”
上官飞鹰:“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连自己师父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当然更不知道他是诸神教教主了。很显然,诸葛神甫收你为徒之时,刻意隐姓埋名,又怎么可能传你教主之位?”
我一想他说得有理。我这个教主身份,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何况别人?
我再次叹道:“上官帮主,虽然大家都叫我傻小子,但在你这种能看穿一切的人面前,我还没傻到要说这种低级谎话。换句话说,最容易被拆穿的谎言,通常并不是谎言。”
上官飞鹰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不知道是对我的话半信半疑呢,还是因我的推三阻四而动了怒气。
我继续说:“不管听上去多么不可思议,但我真的是诸神教教主。”
上官飞鹰淡淡地说了一句:“空口无凭。天下任何人都可以自称教主。”
我从怀中抽出残剑,解开剑柄上的布条,将那枚教主印信托在掌心,伸到他眼前。
我说:“这是我师父当年的教主印信,他在与我相遇的第一天就给了我,只不过缠在剑柄上,我一直不知道而已。昨天上午我才偶然间发现了它。据教中一个重要人物说,印信在谁手上,谁就是教主。”
上官飞鹰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说:“我没见过诸葛神甫的教主印信,不能确定它是不是真的。”他顿了顿,“但是,好像我更没什么理由怀疑它是假的。”
我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先见之明,不可能事先准备这么一个东西来骗你。”
上官飞鹰再次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诸葛神甫是不会甘心退出江湖的,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会以这么一种方式重出江湖。”
我没去深究他这话的含义,机械地反驳:“我师父从来没有重出江湖。”
上官飞鹰:“他在你身上寄托了一切理想和希望。也许他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也许是天意在成全他。总而言之,他虽然死了,但还能以另一种方式扭转败局。”
这话前后跳跃性太大,我一时没明白过来,怔怔地看着他。
上官飞鹰续说:“很显然,就目前而言,你空有教主身份,没有教主实权。所以,你更应该接受聚鹰帮帮主之位,然后才有足够的实力拿回属于你师父的一切。否则,你一个人一把剑,武功再高,在江湖上也只是一条丧家之犬,甚或是一只过街老鼠,最终,你师父生前的所有希望,都会成为泡影。”
我本想说,我才没兴趣重夺权力、管理江湖之事,师父生前也从没透露过,要我去完成他的什么理想或心愿。转念一想,他肯定还有更宏大的理论,可以把我教训得哑口无言。
我看看他那模糊的面容,再看看桌上昏暗的灯光,最后目光回到自己掌心的教主印信上,终于又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推托理由。
我把印信重新缠回残剑之柄,收入怀中,然后凑近他的脸说:“你五个亲信护卫死了;归无情下落不明,而且此人行迹很可疑;外面的李开心和阿红,根本听不到我们在里面说什么。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即便我接受帮主之位,但一会你死之后,我打开这道门走出去,天下间再没第二个人知道这里的谈话内容。别说帮中实权了,就连名义上的帮主,也没人会承认我这个傻小子。那么,我们在这里讨论帮主交接之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上官飞鹰微微笑了笑,说:“虽然表达得比较啰嗦,但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说完,他伸手在旁边墙上轻轻一拍,房间中央的地板上突然一声轰响,我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地板正向一边缓缓移动,逐渐露出一个阴森黑暗的大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