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瞎猜了,也不想去打听。女孩子心中有事,找机会向你发泄之时,你惟一能做的,就是闭上嘴巴,冒充冤大头。如果有可能,不管情理上有没有错,都要及时把世界上所有的过错都归在自己身上,直到她满意为止。
朱玲一手举着火把,继续观看墙上的圆盘,见我沉吟不语,笑道:“心思被我猜中了吧?无话可说了?”
我也笑道:“大致猜得不错。只是有一点小小的偏差。”
朱玲停止观看,转头怒道:“你还真动了这种下流的心思?哼,就知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我赶紧说:“但我想的是,如果跟你一起被关在里面,那么不出去也罢。”
朱玲愣了一下,怒气稍稍平息,说:“哼,一点都不正经。”
我刚要答话,黑暗中许久没作声的李开心突然咳了一下,吓我一跳,这才想起这里并非只有我与朱玲两人。我们太过忘乎所以,生生把他给忽略了。
李开心咳完立即笑道:“黑暗的空气中弥漫一股醋味,我心里也有一股醋味。”
我讪笑道:“李大侠就别添乱了吧?你心里的醋味从何而来?”
李开心继续笑:“我李开心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可你们两个小鬼倒好,直接忽略我的存在,你想想,我心里何止是有一股醋味?那种失落感,简直就跟从世界最高的悬崖上掉下来差不多。”
我笑道:“普天之下,恐怕没人敢忽略你李大侠的存在。”
李开心:“你们两个自顾自地打情骂俏,完全不管我呆在这里有多闷,也不管我身上起了多少鸡皮疙瘩,还说没忽略我?”
朱玲在门外底气不足地反驳:“谁跟他打情骂俏了?”
李开心捂嘴笑道:“欺我年老不懂事么?别忘了,我也年轻过。”
我笑道:“对,谁都年轻过。而我们两个还没老过,懂得的肯定没你多。”
朱玲插嘴:“李大侠,你也不能倚老卖老,在言语上欺负我们两个小辈嘛。传扬江湖你脸上也挂不住,对不对?”
李开心大笑道:“算我不识相,多嘴多舌搅了你们的局。但是,请先把我放出去行不行?然后我有多远走多远,保证不碍你们的事。”
朱玲不再跟李开心斗嘴,重又举起火把看着门边的圆盘,小声问道:“这东西到底怎么操作?”
我说:“先把门顶的三个数字告诉我。”
实际上,刚才为了打开那道门,我费了很多精神,已经牢牢地将这三个字记住了。现在再问她,只为故作神秘。
朱玲举火抬头,嘴里不连贯地说:“四——五——九。可是别的门顶也有数字。”
我说:“先别管别的,只看中间那一道门。万方成刻意处处与众不同,连数字的排列顺序也不一样。如此说来,三个数自左向右依次是:九、五、四,对吧?”
朱玲不满道:“别故作高深,不管怎么排列,告诉我它们代表什么意思?”
我笑道:“如果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它还算是江湖难题么?”
朱玲啐了一口:“你就抓紧机会卖弄吧。”
李开心在旁笑道:“据我所知,目前江湖上能解开这些数字谜题的,王兄弟是绝无仅有的一个。所以,他并非卖弄,而是说出来旁人确实一时理解不了。小姑娘,你应该对他敬佩得五体投地才对。”
朱玲笑道:“有你李大侠这么一夸,他已经飘飘然搞不清自己是谁了,哪还需要我的敬佩?”
我讪笑道:“你们两个就别再冷嘲热讽了吧。坦白说,其实能不能使尖刀复原,我也没什么把握,所以不敢胡乱解释。”
朱玲惊道:“你没把握?这里处处机关,连南宫玄都不敢冒险,万一有个差错,我岂不变成刺猬?”
李开心道:“那总比在南宫玄的刀下命悬一线要好。况且,王兄弟没把握将门上的尖刀复原,但肯定知道怎么避开暗器。你大可放心。”
朱玲叹道:“王大侠,开始吧,要我怎么办?”
我沉吟道:“首先要把三个圆盘复原。”
朱玲道:“复原?怎么操作?”
我缓缓地说:“圆盘上画有一条细线,这相当于罗盘上的指针。抓住把手,旋转圆盘,让三个圆盘指针全部指向正上方。”
说完,我将自己的剑从刀缝中挤了出去,在铁剑落地声过后,我继续说:“右手拿起我的剑,侧着身子,以左手在圆盘上操作,小心点,一听到什么不对的风声,立马卧倒,以剑护身。”
朱玲不再问话,依言捡起地上的铁剑,开始屏气凝神在三个圆盘上捣鼓。大家都不说话,周围一时之间安静下来,我能够清晰听到朱玲的呼吸声,粗重而杂乱,显然她内心相当恐惧,双手操作圆盘时,有可能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圆盘转动的声音很轻,沙沙的,就像一条细蛇掠过嫩草地。我不知道这声音是福是祸。刚才我脚踏圆盘撞进金库之内,听到的声音沉重浑浊,于是招来强弩射击和尖刀封门。现在声音这么轻盈,与刚才算是天壤之别,想必万方成在这个环节上没有设置暗器?
沙沙的声音在持续,没有意外出现,而我的神经却越来越紧张。如果神经真的像一根弦,现在它快要绷断了。
圆盘转动声终于停止。有那么一小会儿,室内外三人全部屏住了呼吸,世界静得似乎进入了虚无的境界。
最先吁出一口长气的,不是朱玲,她估计吓呆了;也不是我,我憋住一口气,正在谛听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而是李开心,或许他修为比我们两个高深,或许他根本一开始就没有我们那么紧张。
然后,李开心又深吸一口气,说道:“谢天谢地,这回万方成比较仁慈,没有暗器。”
朱玲喘了几口气,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短跑,带着哭腔说:“可是门上的尖刀纹丝不动。”
在他们两个说话的间隙,我鼻口并用,快速地呼吸了几个回合,然后尽量以平静的语调说:“尖刀当然纹丝不动。我说过,万方成是一个追求复杂的人,当然没那么容易撤去尖刀。刚才只是第一步,你还得做第二步操作。”
朱玲近乎绝望地颤声说:“你不是开玩笑吧?还来?我心脏快受不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