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王大”这个名字,是独臂老头子临时信口胡编的。
我倒并不在意他的真实姓名和江湖背景,那似乎跟我关系不大。我想的是,既然“王大”这个名字不真实,那么,“王二”两个字同样可以看成是虚构的。这就是我后来轻易接受了这个傻里傻气的名字的原因之一。对待虚幻的东西,似乎没必要那么较真。
另外一个原因是,在当前情形下,我即便想要较真,也没有较真的能耐。论打,打不赢,论跑,跑不过。横空出世的老人掌控了整个局面,我只能顺手推舟,自动自发地跟着他进入一种虚幻境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干啥就让他干啥;他是王大,我只能是王二,他说要做师父,我就多了个徒弟的身份。
由此可见,江湖上确实没什么公理可言,一切都由强权说了算。
对我来说,那天应该是生命中非常重要的日子。因为从那一天开始,这里就真的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江湖了,从名字到身份,乃至江湖地位,都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可惜,我记不起那天的具体日期,甚至连自己当时多大岁数都模糊不清。
我只记得那似乎是一个秋日,草木尚未枯黄,严寒远未到来。
确定了两人的名字和身份之后,日头已经偏西。我喘息稍定,恐惧感慢慢消失,心里便开始琢磨,眼前这位性情古怪的家伙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搞了这么大的场面,仅仅是为了逼迫我承认一个无厘头的名字,和一个可有可无的徒弟身份?
江湖之事,从来就没那么简单。
我清了清嗓子,问王大:“你不杀我啦?”
王大反问:“谁说我要杀你?”
我身心一下就轻松了许多,把憋了许久的一口气全部呼了出来,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要抢我地盘吗?”
王大笑道:“我已经抢过来了。现在我是王大,你是王二,我是师父,你是徒弟,此后这片江湖上一切由我说了算。”
接着他又严然道:“别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异议。”
我赶紧表白:“没有没有。没有异义,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王大道:“有什么不可思议的?难道以我的本事,不够资格做你的师父?”
我抱怨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不杀我,你刚才就没必要把自己装得那么冷酷,整个一副要把我赶尽杀绝的模样。”还有下半句我没好意思说出来:你那副凶狠的模样,把我吓得不轻。
王大道:“我不凶狠一点,怎么能激发你使出浑身解数来攻击我?”
我心想,哪有人故意逼迫或激发别人使尽全力来攻击自己的?你这该死的老头难道是个受虐狂?幸好我与人打斗的经验不足,否则有你好看的。
我心中骂着,嘴上却问:“你其实是在试探我?”
王大笑道:“你小子倒也不傻。”
我当然不傻,只是受不了你的不可理喻。我叹口气说:“但我还是不明白,你试我武功深浅的用意何在?”
王大淡淡地说:“有两个原因。第一,你今天贸然与群狼冲突,开启了一个战端,此后这片江湖上再也不会平静了,恐怕每天都得与群狼搏杀。所以,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在这片江湖上生存下去的天赋。”
我迫不及待地问:“另一个原因呢?”
王大一脸傲气,冷然道:“第二,我要教你武功,但我得知道,你有没有做我徒弟的资质。我纵横江湖大半生,到头来不能收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做徒弟,不仅浪费我的心血,还会败坏我的名声。”
我心中很是不爽,又不是我主动哭着喊着要做你徒弟,凭什么你还得考察我的资格?谁需要你浪费心血了?我做大侠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败坏你的名声?况且你用的是假名,声誉好坏又有什么意义?倒是你一出现,立马把我的生活搅得混乱不堪。
我讪讪地问道:“假如我真是块朽木呢?”
我本来打算直接承认自己朽木不可雕,让这家伙知难而退,自动自发地解除师徒关系。我就可以悠哉游哉地继续做我的大侠。但是经过了刚才一战,他既然有意试探我,那么我有多少斤量,值不值得他教,想必他比我自己更清楚。我再要刻意地自污自贬,就成为变相的拒绝了。所以,话到嘴边,我又临时改成了疑问句式。
没想到他阴森森地答道:“果真是块朽木,我就杀了你,然后离开此地。”
我吃了一惊,真该庆幸刚才我愤怒之下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否则我的死状并不比那五只狼更美观。老家伙对恶狼下手之快之狠之准,我是亲眼见过的。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这古怪老头从天而降,关键时刻救了我的命,然后又处心积虑激怒我,试探我的武功,最后莫名其妙地要收我为徒。这一切综合起来看,他似乎专门为我而来。
算了,没空去细究其中的逻辑关系,眼前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个精神有点问题的人,不但性情怪异,武功也怪异。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是肯定的了。
王大见我良久不说话,手一挥,那把破铁剑又掉在我的脚下。猛然间我吓了一跳,以为他又抽风,要与我再打一场。
但他说的是:“这把剑以后就是你的了。”
我没明白过来,问:“什么意思?”
王大淡然道:“既然你做了我的徒弟,这是为师送给你的见面礼。”
我哭笑不得,这份见面礼也太寒酸了吧?一般来说,江湖上师徒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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