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死都要护着的山河和百姓。
瞧着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宇文桥示意前锋再次喊话。前锋开口道:“沈将军还不信?”他说着拿下女子嘴里的布子问道:“公主,对面站着的是沈国公和你驸马爷,你有什么想说的啊?”
听闻此言,瞬间四下寂寂无声。
对面的“六公主”艰难地咳嗽了几声,带着哭腔喊道:“公爷……驸马爷……救我!驸马救我!驸马爷,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看在孩子的份上……救我……我好害怕……”
女子声音凄婉动手,听得在场的无数男儿都忍不住心下哀痛。候展飞红着眼眶对沈之璋道:“之璋,她真的是公主……可怎么办?”
听声音像她,看模样也像,不过,也只是像罢了。
原先他还不确定眼前的女人是不是锦书,可听她说完话以后,沈之璋彻底放心了,不是她。
当下,在他心中局势扭转,于是便不动声色地开口喊话道:“公主受苦了。”
女子哀嚎一声放声哭道:“公爷……您是驸马哥哥,定要救我……”
如今沈之璋穿着沈之琰的战甲,整个脸颊几乎笼在头盔下的阴影之中,她错认他是沈之琰也是有可能的。可无论什么,都骗不了沈之璋了。人质为假,说谎的必然就是窦英朔赵竹海等人了。
思极此,他眸光微动,扭头问赵竹海:“赵将军箭法如何?”
“二公子!”赵竹海吃了一惊:“您是要……”
“家国为重,儿女情长……留待来世吧。”沈之璋回过头去,拿起旁边的弓箭道:“北夜为患,一会我将射杀六公主。可我多年不曾开弓射箭,只怕是射不准。若是出现意外,还请赵将军补上。”说罢又看了看窦英朔、刘斌、姚林等人:“诸位将军皆是。射杀公主,鼓舞士气,我们踏平北夜国,替我大哥和公主报仇!”
“二公子!”姚林吃了一惊:“二公子你你你……想好了?这可是你妻子啊……”
“我意已决。”沈之璋说罢,开口喊话道:“公主弟妹,家国为重,此生我沈之琰就先对不住你了。”只简单几句,他便抬臂挽弓对准女子,大喊一句,气势恢宏道:“大梁壮士!替六公主报仇,踏平北夜国!”
语罢,沈之璋握着弓箭的手微微一抖,他心一横,轻轻偏了偏箭的方向,猛地松开了手,眼看着长箭快速地飞了出去。若是射不中要害,也许……战后她还能活命。
瞧着沈之璋手里的长箭略有些偏差的射了出去,一旁的赵竹海不及反应,立马抬手补上一箭,队伍前的女子就直挺挺的倒下了。
在沈之璋的哀痛之中,在北夜国错愕的神情之下,大梁的士兵皆受到了鼓舞,再无牵制,一时战鼓响起,杀声震天。
在这漫天的厮杀声里,沈之璋忽然便对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那一年,也许根本不是因为他命大而侥幸存活,是父亲在挽弓杀他的时候,也轻轻的偏了偏箭。否则以父亲的箭法,怎么可能杀不死他?或许父亲也想着等战事结束后再去救他,可他没想到自己会战死疆场,所以这个小小的秘密才会被掩埋。
可谁又会知道当年的真相呢?
沈之璋忽然想起了许多往事,不由得潸然泪下。
也许他对父亲多年的仇恨,对自己多年的放弃和厌恶,以及那些被蹉跎和浪费了的亲情和岁月,都是一场无比悲痛的误会吧。如果没有这一次战役,这些问题他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想通,唯有他站在父亲的角度上经历过生死的选择,他才会明白父亲的情怀和他的无奈。
只是还好,那个女人不是锦书。
这一仗大获全胜后,沈之璋带领众人在尸体堆里找出来已经死去的怀孕女子厚葬。
这位女子与锦书长像十分相似,若不是沈之璋太了解锦书,乍一眼看过去,定会被唬住。候展飞见到尸体的第一眼,便哀痛又同情的看向沈之璋:“之璋……你节哀……”
只是他还没说完,却听沈之璋嗤笑一声道:“收一收啊,这不是锦书。”
“啊?”候展飞愣了:“怎么可能……这和六公主简直一模一样啊?”
“就算是模样像,可绝对不是她。”沈之璋勾起一抹微笑道:“锦书从来不会叫我驸马爷,也不会说什么看在夫妻一场、看在孩子份上的话。”
“啊?”
“外人都道她胆小懦弱,在战场上定会哭着求我救她。”沈之璋解释一句道:“可实际上她并不会这样,如果是她,她应该会……”
“会什么?”
沈之璋想了想说道:“她也许会……反正不会哭,也不会求我。”
候展飞错愕。
战事的收尾工作一直持续到五月,北夜国泄愤杀了二皇子后,又推脱多日,在窦英朔拿宇文柏施压之下才签了投降书。
由于五月天气渐暖,沈之琰的遗体不能再放着抬回京城,只得安葬在北疆。零零碎碎的事情处理得当之后,待沈之璋终于可以班师回朝时,已经是六月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