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看不惯,就派我下山到各地道坛宣讲道法去了。这也正是应了:眼不见为净。”
两人哈哈大笑。
游天星道:“不过看来,你师傅他恐怕又失算了。”
张道长笑道:“道法在我等心中长存,这就足够了。其他的,就交给三清祖师吧!”
时光在此刻变得很慢,好像是黏腻的糖果般,在雨中被冲开,失去形色,成了黏黏一团,郁结在人心中。
在远处望去,吴雪兰儿像是在上演一出剧目一般,只是他们自己已然沉迷。
兰儿用手抹着眼泪,眼睛都已经红肿了,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她想,为什么他不安慰我呢?往常他都会第一时间来安抚我的。她想看吴雪,可是又害怕被他说是懦弱。于是泪水又翻涌到了眼眶里,直打转,却不忍落下。她到现在只有两次如此痛彻心扉。
一次是母亲去世,再者就是今晚,现在。
她感觉无法呼吸。原来人们说的悲伤过度也是可以要人命的,此话一点不假。因为她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心真的会疼,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再拉扯着,五脏六腑被一股股郁结的内息绞痛。就在自己身体里,无比真实的感觉,疼痛是最真实的感觉。可是又有些虚幻,在眼泪的催化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无法拼凑完整了。它们像是滴在水中的墨,渐渐晕散开,丝丝相连,最后淡去,成了被水淡化污浊的一团,只还留有相似的痕迹,供以安慰。
吴雪的眼睛很疼,恐怕为此他们都要养一段时间眼睛了。
他们的泪就像是这亭子外的雨,泛滥肆意。只是这或愧疚或悲伤的眼泪究竟有没有让火一般的感觉降温呢?空气里潮湿无比,可他的嘴巴干干的,喉管似乎吸进了烟尘,肿胀疼痛。
吴雪像是试探性地走近了一步,轻轻地像是心疼一般说道:“兰儿妹妹莫要再哭了。”
兰儿抬起头,她的鬓发有些散乱,她的心律跟青丝一般散乱。她泪汪汪地看着吴雪。眼神恨恨的,却又夹杂着丝丝柔情。温柔地让人心疼。
吴雪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心中一咯噔,好像被人捶了一下。
兰儿哽咽道:“你教我不哭,可你自己就在哭。”
吴雪摸了摸脸,上面已经泥泞泛滥。他擦了擦,努力笑道:“我不哭了。”
兰儿像是赌气一般盯着他,说道:“我也不哭了!”
可他们就这么看着,不出几秒,她又突然没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一拳捶打在吴雪胸膛,像是撒娇。
吴雪笑道:“你又哭了。”
兰儿扭过脸,嗔喃道:“还不是你害得。”
吴雪一阵心疼,道:“都是我的不是,发了什么疯,说了一大堆胡话,又做了一大堆错事,反倒牵累了兰儿...”
兰儿赶紧以指尖掩住了他的嘴唇,阻止他再说下去。
“不要道歉!”
吴雪一怔,她的手指凉凉的,像是玉一般。
兰儿说道:“我可不要你再说什么自残似的话语,也不要听什么事关天谴的保证!”
吴雪点点头,今晚他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兰儿。
她说道:“我只要你好好的,不要怀念,不要恼怒,男子汉要挺起胸膛,不要畏畏缩缩的。如果你觉得委屈了,那就大哭一场,我,我...我陪你一起哭!”
本来吴雪不想哭了,可是听了她的话却又忍不住哭起来了。她说的话字字入心,如珠玑般落在了吴雪的心盘里,声声脆响,久久回荡。
雨声也在这空旷的世界里游荡,亭子里亮着幽幽的灯光,撑起漆黑雨夜的一隅。好似一个独立的世界,特例于红尘之世,若有若无,闪着萤火般的光。
张道士跟游天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等着雨停,有酒和朋友在,倒也不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