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脚步就提了几个档位。
他们在黑暗的走道里胡乱奔跑,背后的不时传来令人心悸的吼叫声,近在咫尺!
张节陵一回头,顿时怪叫了一声。那群夜叉都快咬到他们屁股了!
吴雪内力不足,这么长时间的剧烈奔跑过后体力也快要到了极限,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咬着牙,像保持着速度,可五脏六腑都开始疼痛,只要他每动一步,都会剧烈疼痛,拉扯着他的脚步。
吴雪顿时心灰意冷,兰儿生死未卜,自己还没找到她,自己就要先死了吗?
那群夜叉吃的什么?只能是他们之间的人。吴雪不敢想了,但又不得不想。
在这种时候,越是不想就越是回想,而且念头还在加深,犹如诅咒一般跟着逃亡者悲伤落魄的脚步,直到他们穷途末路之时。
想到这里,吴雪几乎快要哭出来,绝望和悲哀占据了他心中的高地,快要宣布胜利。
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胆小鬼。一个无力扭转乾坤的失败者,一个只会哭的胆小鬼。
这条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他竭力跑着,苦苦追寻着,可从来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他想要见到的。
只有湿闷污浊的空气,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数不清的怪物。
他已经听到了怪物啃食骨头的声音,而他就是他们的猎物,已经无力逃跑的怪物。
兰儿在哪呢?她受伤了没有?或者......
想到这里吴雪已经是内忧外患,绝望已经完全掌握了他。
若是兰儿不幸殒命,他又怎么独自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江湖?
一个人的世界原本不是冰冷的,它本该是炽热的,闪耀的。可若是连一个可以思念关怀的人都没有,还有什么意义?整天面对着靠沉重的疲惫换来的空虚感苟活,并加以矫饰,权当做一种独立放浪的潇洒,可增添的不是安慰而是更加根深蒂固的虚无。
在这一点上,吴雪是个感性的人。
冷冰冰的大堆黄金哪有一个知心人的手温暖?
他是个大家子弟,从小就如同众星捧月般被家人外人捧在掌心里,可在这氛围里,他总感觉自己是个外人。他时常感觉自己是个异类,是个只会发呆的异类,可他也就是靠着呆滞的神情来抵挡糖衣炮弹,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靠近他了。
所以他待在藏书阁里,像个书虫一般翻滚在自由的海洋里。在各种冷门的、小众的书籍里遨游,神思都被各种稀奇古怪的内容吸引。
每当他在藏书阁内的罕有人迹的角落发现一本还很崭新的书籍,都会令他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心悸。
有些东西难以抓住,但是近在咫尺的,就不可以再错过了。
可他现在要怎么去抓呢?
他曾经想成为一个侠士,就像书里的那些侠客一样功高盖世,快乐潇洒。可到后来有一天发现,自己谁也不是,也成为不了任何人,所以他只能成为他自己。书里的侠客也是忍辱负重,百难缠身,可他们依旧过得很潇洒很自豪。
吴雪突然暴喝一声,既然是死,也要死的光荣。
一个侠士又怎么能用背面对敌人呢?
他准备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跟这些夜叉拼到底。
张节陵一瞧,顿时哀叹一声。他长长觉得自己老了,尽管道家内功让他看起来不老,可他心却难免衰老。所以他喜欢跟年轻人待在一起,看着他们,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他哀叹一声,脚尖蹬墙,一个转身将吴雪往后一拉。
吴雪被丢进黑暗里,他把灯也丢给了吴雪。
吴雪很是惊愕,他坐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节陵的背影。
他大吼道:“傻坐着干嘛呢?!你不是要救人吗?!”
那群夜叉突然见他们停了下来,也刹住脚,狠面龇牙向张节陵。似乎它们也被这一声大吼震慑住了。
吴雪瞪大了眼睛,被疑惑布满。
张节陵又唱起了歌,跟他酒醉在船上唱的一样。只是那歌在现在听起来不再那么诙谐幽默,而是充满了悲壮凄凉。
吴雪知道他现在必须走了,他不得不走。
他的喉头哽咽了一声,一扭头向着黑暗深处跑去。
他提着灯,低着头胡乱奔跑。
他不敢回头。
张节陵也没有回头。
既然梦想当一个侠客,就要朝着自己的路一直奔跑。
渐渐地,张节陵的歌声变小变弱,再一会儿就再也听不到了。
他已经被黑暗吞噬。
这一别,恐怕就是永别了。就算是张节陵,就算他武功再高强,也无法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怪物。下一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呢?吴雪自己也不知道。
他心乱如麻,只是不断的跑着,嘴里不断呼唤着,用灯火在这穷途末路探寻着可能存在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