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一阵默然,他这种解释似乎很是合理。
张节陵道:“既然惠悲武功如此之高,又怎么会死在那地底暗室之中?”
吴雪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惠悲大师应该就是被妙夜郎君打败的,他胸口的梅花印就是证明。而惠悲大师之所以会败,实在是因为先前假死之计让他自己受了伤,武功大打折扣的缘故。若是以全盛时期的武功跟妙夜郎君相拚,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大雄宝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殿外的雨声依旧,回响在空寂的殿内,大佛依旧低垂着眉眼,看着众人。
张节陵苦笑道:“这老家伙为何苦心积虑要假死?”
吴雪翻看那基本收集罪证的小册子,里面留下惠悲大师密密麻麻的字迹。里面的罪证触目惊心,包括百里家以各种手段拐卖人口,将人诱骗于此,用邪术将其变成夜叉卖给众人,供人戏耍玩乐。
吴雪道:“惠悲大师虽然是云响寺方丈,但手底下无一人是心腹。实际上,整座云响寺都是百里家安插的暗哨。根据惠悲大师的记载,这寺庙底下还有一个关押夜叉的牢笼。”
到此,吴雪叹了口气,他对惠悲大师是又敬佩又惋惜。
他接着说道:“惠悲大师知道自己徒有方丈的空架子,却根本无力掌管手底下的人。实际上,惠悲大师被他们严密监控着。他就是在这种孤立无援的险境之中想出了假死之计,来骗过他们,好让他可以从中抽身,从而收集更多的罪证。”
张节陵苦笑道:“那这样看来,佛经之事,也是惠悲他一手操办的了。”
吴雪点点头,说道:“应该如此。”
张节陵道:“可他为什么要假装佛经被人盗窃了?”
吴雪笑道:“这恐怕就是惠悲大师的小小私心了。我们混进百里家的庆典,他恐怕早已经发现了道长这个老友人。所以才突发奇想,将佛经藏起,为的就是将我们牵扯进来,让我们来吸引百里家的注意力,他好全身而退。”
张节陵眼中泛着泪光,喃喃道:“这老家伙,还摆了老友人一道。”
事已至此,大部分迷题都已经解开了。
众人无不喟叹动容。惠悲大师以一人之力,撑起了整个云响寺,计划了此次一系列事件。在他们茫然无措之时,他会不会也曾露出过一丝狡黠的微笑呢?
吴雪心里的阴霾此刻一扫而空,他忽然开明了,释怀了。惠悲大师已经化成了一缕阳光,照亮了他乌云密布的内心。
他兀自翻看着惠悲大师记录下的罪证,不多时,在他翻开一页的时候,里面突然掉下什么东西。
一瞧,原来是一封信。
众人面面相觑,吴雪拾起了信,打开来看。
不多时,吴雪忽然红了眼眶,他扬起头,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众人接过信,只见里面草草写道:
若老友人和雪公子发现了此信,此事件大概也快要落幕。僧惠悲无奈出此下策,望诸位原谅。
僧无奈想出假死之计,实是为脱离事外,好调查百里家密谋之恶。
《普罗经》就藏在大佛掌心。雪公子见了贫僧禅房草草拙笔,定能料想到其中原由。
只一事如今想来还萦挂于怀。那日僧盗经时,不想案几之后有四人被捆绑。僧盗经之事全落他们之眼。慌乱之下,只得痛下杀业。后来经雪公子查看,才觉是僧老眼昏花,那四人早已经被妙夜郎君杀死。就算如此,僧居然对死者如此不敬,也深感惶恐不安。
时间紧促,僧无以多言,并将佛经与之罪证奉上,留此后手以便代僧揭露此事黑幕。
此事凶险,背后牵扯颇深,若僧得幸生还,再破例把酒告罪。若僧不幸命殒,就将《普罗经》交给雪公子,他更适得此经。将此经交予他,僧不甚宽慰,也告当年之愧。
僧至今尤记当年武林大会之盛况,如今想来,依旧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僧躺在棺椁里,受一群假意虚伪之徒唱诵佛经,觉之格外奇妙。所以,我就想吓他们一吓,好教他们长长记性,若无佛心,不理佛事。
遂轻功从他们头顶逃出大雄宝殿,事后想来,还觉其间幼时之趣,妙哉,妙哉。
纸短意长,僧见半生友人来此,却无法开怀长谈,实是此生余憾。
还望诸位得以保持己心,守正道,行正路,再一扫当世之邪魅魍魉、丑行恶端。
惠悲潦草搁笔
……
惠悲大师的书信就此结束了。可众人心中却是五味陈杂,难以言表。
张节陵看着老友人有些滑稽,有些希冀的信,再也无法自已,顿时泪如泉涌,放声大哭。
游天星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
石业兰长长叹了口气,也红了眼眶。
吴雪偷偷抹了抹眼泪。
整个殿内,都响彻着张节陵嚎啕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