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天星还保持着暗器出手的姿势,他的手中已经没有青鳞镖了,那两枚飞镖已经插在了两个气绝身亡的狂匪咽喉上。
一切都很平淡,就像是一个善画写意的墨客轻轻在纸卷上留下一笔,点点血花就在凛冬的枝头绽放。
王泰瞪大了双眼,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吞了口唾沫。他只看到游天星最后的动作,但是若是正真敌对的话,恐怕当他发现他出手时,自己的喉咙上已经染血了。
此刻,他犹豫不决了,身为一个鬼刀堂的堂主,这是他入堂以来第一次感到这么恐惧。而这种恐惧感,也正是在他刀下亡命者的最后情绪。
吴雪长长叹了口气,对着游天星苦笑道:“真是多谢游大哥了,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恐怕要被那两个杀红眼的悍匪给害死了!”
游天星面带笑意,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怎么闯进来了,张道长呢?”
吴雪示意那边那个上下翻飞,跟一群悍匪斗得兴致勃勃的人,苦笑道:“张道长已经加入了战局……”
但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是“加入”,还是被“牵扯”进去,谁也很难分清。
游天星笑了笑,看向王泰,悠悠说道:“看来,我们每个人都要被牵扯进去,就像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一样。”
王泰被打这么轻轻一打量,顿时一个激灵,浑身上涌一股寒意。他是一方堂主,本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可是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些个一群人。
除了恐惧以外,他还有一个疑惑。他们究竟是谁?怎么会跑到这么个偏僻小山村?
王泰吞了吞唾沫,额头沁满了冷汗,他从来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不过咫尺距离。
五步开外,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年轻人,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对手,而是一个索命无常。
游天星悠悠说道:“如何?王堂主是不是也有一种被宿命牵扯的感觉?”
王泰笑得很苦很难看,他油腻的脸上满是亮晃晃的油光,可是他的脸色却形同灰土。
他很想一声令下,带着自己的部下一同回堂。可是他不能退走,就算是他们全部都死光了,也不能退。
而他今天晚上的任务,不光是洗劫村庄那么简单,他还要应“那人”之命,查探村中来者的身份情报。
王泰看了看山岗上,那里一片漆黑,无火无光,没有他在等的撤退信号。
王泰只觉得一阵绝望,难道他们今天就要在这里死斗吗?
他死死咬着牙,脸上的皮肉抖了抖,厉声一喝:“我们撤!”
此声震如雷,在场的人忽而全部停下了手,一同望向王泰。
一个王泰的亲信跟他说道:“可是……若是我们退了的话,那边……”
王泰闭上眼,眉头倒竖,浑身都有些颤抖,他忽而咆哮道:“我才是你们的堂主!就算是他要问起来,也找不到你们!我说了,撤!”
听了王泰响彻云霄的高喊,众人纷纷丢盔卸甲,一哄而散,向着山上奔去。
王泰在最后回望了吴雪他们一眼,很是意味深长,他冷哼一声,一甩手就跟着他们一同走了,消失在了山道的黑暗里。
场中只剩下吴雪他们,还有茫然不知所措的反抗村民。
石业兰喘着粗气,脸上燃着血,犹如厉鬼。他忽而笑了起来,接着张节陵也笑了起来,游天星和吴雪看看彼此的狼狈模样,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村民们也随之笑起来,笑声愈来愈大,盘旋在山脚,久久不歇。他们高呼着,举着手中染血的“武器”,那些原本不过是务农的农具,此刻却成了反抗与杀人的利器。
此夜的战斗,双方死伤惨重,在敌人退却后,他们一同打扫战场,将受伤的村民带回去治疗,将死亡的人们收集起来,归结下来,总是喜忧参半。
死了亲人的难过,见到家人归来的开心。纷纷扰扰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罢了。
吴雪等人被人群簇拥着回了村,这时候迎接的村民们一阵欢欣与焦虑,前来观望幸存者。
吴雪等人回了村长家,用井水洗了洗,换了身农家的粗布衣服,夜已经过半了。
此刻天上无星,一片云烟朦胧。一轮圆月散射着暧昧的光,如带如缕。今夜发生的一切混乱都让人有些惘然。他们从睡梦中惊醒,被迫参与了战斗,此刻都身心俱疲。
可是吴雪却全然无睡意,他冲了个凉水澡,换了身衣服这才觉得舒服很多。
今夜,对于村长家来说,无疑是忧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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