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气喘吁吁地,像是一个疯子,恶狠狠地将那人丢在一边,可那人倒在了地上,依旧在抽搐着,身体随着那诡异的音乐在晃动着,好像一条蛆虫在汲取着无法遏制的养分。
吴雪看向那个舞台,那四个伶人依旧载歌载舞,那些小鬼挺着大肚子,左右跳动,一脸惬意的鬼样。
他再也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什么是害怕。当怒火占据一个人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无法克制住他。
吴雪只觉得这些东西都可恶至极,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兰儿的香消玉殒,也许是一种叫做孤独的猛兽让他快要发疯。
他像是腾龙飞虎一样,扑倒了舞台上,抓起其中一个鬼面妖样的伶人,狂吼了一声,他想要说话,可是只发出来野兽的嘶吼。
那伶人诡异地笑着,笑声愈发尖锐刺耳,其他三个伶人忽而来到了吴雪的身边,丝帛翻飞,将他重重包围,似魅似幻。
吴雪一时陷入了迷惘之中,抓着那人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那四个伶人围着吴雪漫舞,嘴巴里还在唱着神神鬼鬼的歌。他感觉意识在下坠,身体变得像是一朵云般轻柔飘忽。
不知怎么的,吴雪的气息忽而理顺了,内力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体内被一股暖流包裹,像是爱抚,又像是安慰。
忽然,吴雪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积压的情感,他颓然坐在地上,在那四个鬼模鬼样的中间,放声大哭着,好像积压依旧的雨水,终于落了地。他任由那些眼泪流下,泥泞了他的脸庞,濡湿了他的心房。
这是一个奇怪诡谲的场景,吴雪坐在场中大哭不止,四个莺歌燕舞的伶人围着他,下面一圈欢呼雀跃的小鬼,还有七个神情诡异的歹徒。他们陷入了一场不由自主、神魂颠倒的、彻底的狂欢之中。
吴雪的内心有两只情感,一种是极度的愤怒,一种是极度的悲伤。这两种情感来回拉扯着他,几乎快要把他撕成两半,两半的他在相互对话,在相互安慰,但是彼此又都看不对眼,所以只能犹豫不决,相互牵扯。
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吴雪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一切是真实的么?还是说,都只是镜花水月?如果是假的,为什么情感会如此强烈?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会这么虚幻?眼前看到的所以事物,反反复复,朦朦胧胧,是真是假?也许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贯穿其中的感情才是真的。它不受任何的限制和阻碍,超脱肉体的囹圄,超脱死寂的时间,成为了一种永久伫立的丰碑。以无物论有物,以有物看无物,似是有还无,恰若无而有。也许真实的,并不是靠肉体触碰的,而是要靠感情连接去感知的。
这一刻,吴雪可以成为任何美好的事物,一朵娇艳的花,一幅阳光明媚的画,一艘孤苦伶仃的渔船,一轮黯淡无光的月亮……所有的感情都是共通的,想要去理解只能靠感知,凭借着实体终究只是梦幻泡影,一旦生命消散,就荡然无存。
吴雪似乎已经哭累了,他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了,他的眼眶红红的,已经哭肿了,眼前的朦胧光影刺得他眼睛发疼,他蜷缩着身体,在梦幻的歌舞之中瑟瑟发抖。
他现在心里空落落的,不喜不悲,只是一种挥散不去的阴霾笼罩着他。他像是着了魔一般,穿过这一片繁华,回到了屋子里。
屋子里依旧很冷,吴雪也觉得冷。他来到棺材边,轻轻抹了抹眼睛,那里疼得厉害。他再看向棺材里,只见里面依旧躺着一具女尸,她正在安睡。
不知怎么的,吴雪感觉无比疲惫,好像哭过以后好好睡一觉。
他告别了那阴嗖嗖的棺材,走上了二楼,他怎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再思索,只想睡一觉。
吴雪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屋子里,这里光线昏暗,他像是一个醉汉一样,开始宽衣解带,脱得赤条条的,然后来到了窗边,下面的狂欢依旧在持续,他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关上了窗户,静静地矗立在床边。
他感到无比疲惫,什么都不想再去思考,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吴雪躺在了床上,耳边依旧盘旋着下面的声音,而他只感觉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一样,恍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