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和蝶梦马不停蹄的,冒着风雨一路来到北门区域。可这一路走来,临江城无不是扑朔迷离的雨雾,整个天地灰暗一体,他们二人直像是那风雨中的落花飘叶,斗篷下摆随风烈烈,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吴雪心里犹如此光景一般晦暗,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四顾而望,可这一路走来连人都很少见,哪里见得着一个姑娘和一群督京卫?这么茫然无措地寻找,怎么可能在此风雨交加的世界里,找到一个人呢?
蝶梦观望一阵,却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于是她开始重新在脑海里整理此事情的前后因果。
吴雪心中暗暗发恨,此前是遇到了一个啰嗦主簿,今个儿又碰到了一个蛐蛐达人,他如此吞吞吐吐,口中的话都说不利索,只说了玉舞焉带着督京卫去往北城追逃离的反贼。且不说关在牢里好好的反贼怎么突然就被人救走了,而对于“反贼逃离”这件事,临江城当地的府衙官差似乎都不太上心,身为一个事关人员,竟然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了解,只想着要去斗蛐蛐,真是令吴雪觉得骇然。
他只觉得这天太过晦暗,这地太过污秽,在这样扑朔迷的半瓢江湖上,怎么能让自己总是当一个追寻者?吴雪和蝶梦站在临近北城门的街道边上,此地有一个依靠着运河的八角小凉亭,他们匆匆跑到此处,暂避风雨。
蝶梦脱下帽子,甩了甩斗篷上的雨水,看向站在亭下呆呆怔怔的吴雪,他斗篷上滴着雨水,茫然地望向飘飘洒洒的雨幕。他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每当事情出现状况的时候,总是会下雨,还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这场连绵不断的雨,恰如吴雪朦胧不清的心绪。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一府大牢,怎么就被几个小蟊贼给突破了呢?他从府衙大牢内的情况来看,这只是一小伙人,可就是这么几个人,偏偏就在玉舞焉的眼皮底下把那几个反贼给救走了。
说起劫牢,吴雪想起了他原来初出江湖,和兰儿历经千辛万苦去往英璃城的时候,就因为一块如梦圣教的令牌,他们二人被打入大牢,说来也巧,当晚便发生了白玉榷劫牢一事,也有了后来一系列突发情况。
跟此次不同的是,那次是十二琉璃庄的人明目张胆打入大牢,强行救走了牢中犯人。这次显然计划的更加细致,动用的人也更少,办的事也更巧妙。凭借着玉舞焉的本事,原本不该就这么轻而易举就让反贼被人救走,可是他们偏偏做到了。
吴雪心想,自己是不是高看玉舞焉了呢?以她那种火爆耿直的脾气,对于一些细微的蛛丝马迹未必会有心留意,而错误往往就出现在忽略细节开始。
见吴雪愁眉不展的神色,蝶梦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吴雪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把追查反贼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一个天生的马大哈,朝廷看来真的是无人可用了……”
蝶梦闻言哈哈一笑,嗔怪似的瞥着吴雪,说道:“好啊,你在背后说玉姐姐坏话,小心我回来到她面前将你一军!”
吴雪苦笑着摇了摇头,望着雾气腾腾的河面,喟叹道:“可是她现在会在哪呢?总还不会是追出城去了吧?”
蝶梦若有所思道:“确实也有这种可能在……”接着她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幽幽道:“若是她贸然追出了城,我们还要到哪去寻她呢?”
吴雪点点头,说道:“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她此行仅带了一对督京卫,而反贼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将人救走,必然是早有密谋。玉姑娘贸然追出城,如果路遇歹人伏击,此刻又是天降大雨,那恐怕只会……”
他不敢再往下说了,因为不论怎么来看,玉舞焉一旦贸然出城,很有可能会因为一时意气,而深陷埋伏,结果也必将是九死一生,罕有生还之法。
吴雪说到这里,蝶梦忽而坐在了亭子里的石凳上,默默地流下了泪。她吸溜着鼻子,眼睛水汪汪的,含混不清,像是河面上氤氲的雾气。
见她黯然垂泪,吴雪也凭觉心灰意冷,只在嘴里念叨着:“玉老虎啊,玉老虎,你可千万别被人给拔了尖牙,除了利爪,那样你就不是老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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