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学校给你请了假,下午就不用来了。”
说完,那双黑色的大头皮鞋就踏着“噔噔”的声响,渐渐远去。
她长舒口气,依然拽着柔软的书包带,迷迷糊糊的往家走。
……
唢呐震天,锣鼓齐鸣。
仲半仙带着他的道士队伍,在秦渼儿入学后就来到了秦家开坛做法。
秦渼儿背着书包,怏怏不快的穿过天井,一眼望着身穿黄色道袍的老人,手拿符纸,在一口没有封棺的棺材前,“叽里咕噜”的念着咒语。
她茫然的驻足而看,而那手舞足蹈的道人没有停止动作,可目光却一直注视在她的身上。
他,难道认识我吗?
秦渼儿能从那道目光中,看出别样的情愫。
那,不是别人眼中的厌恶之情;而是一种耐人寻味的复杂情愫。
秦渼儿也觉得他似成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可道人却心中欢喜:原来她在这,找了好些天,现在终于碰上了。
“渼儿,站着干嘛。去把书包放着,过来跪着啊!”跪在棺材旁左上方的秦義天突然冷喝一声。
秦渼儿一听,忙跑上楼,穿上孝衣,裹上孝帕布,下楼后迅速的来到后院堂屋门口。
“渼儿,来大孃身边跪着。”一身孝衣的秦義蓉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蒲秀此时跪在秦義蓉的右手方,正用温暖的目光望着秦渼儿。而今儿跪在地上的多了数人,有清娃子,凤儿子,君儿子,四女子,五娃子,红女子及其对象子女。
秦渼儿期盼的回望蒲秀,想用眼神告诉她:妈妈,我想在你旁边。
没想到,蒲秀竟然看懂了她的意思,微微摇头。
“还愣着干嘛!”秦義天沉着脸,再次厉声喝道。
秦渼儿立马低下头,避开他严厉的目光,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大孃身旁。
跪在她对面的表哥和大哥,华弟及小妹秦丹同情的望着她,使得她心中委屈顿生。
我又没干错什么?
怎么又莫名其妙的凶我?
现在一年见不了几次面,每天都是我睡了才回来,亏我还想像您学习,哼,您一点也不爱我。
此时中午,很多亲朋好友都过来了,他们见秦渼儿眼中的泪水“哗啦啦”流着,引得围观的七大姑八大婶也跟着落泪。
不知道谁说了句,“谁家里死了人啊,就是要哭啊,越大声越好。让满天神佛都听到,这家里才能六畜兴旺,和美幸福。哭得越好,这家里越容易发达啊。”
“这位孝孙女,你来得迟,来上香。”穿着黄袍道士服的韩冰递了三根香给秦渼儿。
秦渼儿好奇的看着他,总觉得面熟,不过也未多想,按着他的指示,叩拜三次,然后把香插入香铂之中。
韩冰又递给她两只蜡烛,让她依然叩拜三次,插在香灰里。
接着是纸钱,叩拜三次,点燃焚化。
最后是一碗白饭、一只叶子烟、三杯酒。
依然是叩拜三次,然后作揖磕头。
秦渼儿一一按照他的意思照做,最后将其依次递还过去。
韩冰把饭和烟祭献在棺材前的小桌上,却把酒倒入了焚化过的纸钱堆里。
只听他拖着长长的声音吼道:“封棺时辰到!”
“现在请属牛的,属马的避讳三舍。”
他的声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秦渼儿。
蒲秀见此,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她身旁,想要将她扶起。
可她不敢动,不知道此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韩冰见状,补充道:“只是生辰八字同死者死亡时辰相冲,避一避,总归是好的。”
“小师傅,继续开始吧。渼儿,自己出去,待出殡之后,你方可归来。”秦義天瞪了蒲秀一眼,蒲秀也不再说什么,走到自己位子,跪了下去。
秦渼儿感到莫名其妙,爬了起来,飞奔着就往门外跑去。
这是什么理儿?
全村人都知道我生辰八字不好,现在连婆婆去世的时辰,居然都跟我犯冲。
我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挡着人就不说了,现在还挡着鬼了。
秦渼儿,对于全世界来说,你就是多余的那个人。
……
注:爸爸打电话说了句生日快乐,其实前些天写了封信给他,却没有寄去昌吉。
此时恋涵好想在埃特邦见到的所有人,有沉着冷静的高个子赵总,帅气的崔总和长得像陈莉莉的张芳美人。还有教恋涵写繁体”故乡”的陈银生师傅;有温柔的王嬢嬢和甘肃的好几位嬢嬢。还有穿石油局工作服的那位叔叔,等等。特别那位半夜在食堂碰到的吃康师傅酸菜味和红烧牛肉味的哥哥——貌似他还买了瓶啤酒,搞得本就去治疗脑疾的恋涵病情加重,头痛得跑男生宿舍到处找他算账,却没见人。
还有那位长得很像瘦版的刘敏,恋涵还非让他摆出小时候跟刘敏拍照的姿势拍了合照。谢谢赵总没责怪恋涵的无的放矢。
也谢谢马医师和石河子的王医师的治疗:一个中药神医,一个银针高人。只是恋涵太胆小,看着一寸多的银针进入自己身体时的惊恐,那大声哭泣的经过打扰了附近很多居民,后来她害怕了,真的好害怕,因为还有很多未做的事和深爱的人,她都没见到,所以偷偷扯了脑袋上插入的银针。
随着一寸多长银针从脑袋拔出,流了那么多血,她才发觉今生还有话问一个人。
对不起,王爷爷,恋涵怕那些银针全部进入自己的身体。
从来不知道爱情是何物,是不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想起的人,就是初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