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成蝶篇 114 最后的秘密

硬，构建躯壳；寒梅顽强，构建灵魂。而世人所说的‘天宝灵玉’，事实上就是指的楚南浔的肉身。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失去肉身后，楚南浔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半山腰上的一株寒梅。那是他母亲的血统在起作用，你明白了吗？”

    “缘是如此，”飞雪轻声叹道：“如此一来，楚公子的肉身实际上还是寒梅，对吗？”

    “是的，”姥姥点点头，“天宝灵玉消失后，他母亲素凝的血脉开始发挥作用，于是他才有了重返人间的机会。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雪儿，你可以试想一下，一株梅树若是脱离了土生土长的基壤，纵使它再顽强又能存活多久呢？”

    “什么？”这句话宛若晴天霹雳，在飞雪脑际引发了巨大震颤。“您的意思是，即使楚公子现在活着，可离开这具肉身，终究还是逃不过凋敝的命运？”

    “正是，”尽管不愿承认，但姥姥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楚公子接过来？”飞雪如是疑问。的确，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事情没这么简单，”姥姥摇摇头，“你可记得这四公子曾经的样子？”

    不用多说，飞雪自然记得他满身鲜血的模样。

    “这具肉身被污染了，”姥姥解释说：“魔君气息已经占据了他。以楚南浔现有的能耐，一旦与之结合，必会遭到魔气的奴役。到了那时候，我们很可能就成了制造崭新石心魔的千古罪人。”

    “原来……”飞雪恍然大悟。原来在自己最为熟悉的姥姥身上，竟还保存着如此之多的秘密。“难道我们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她悲伤的问：“只能死守在此，坐以待毙？”

    “当然不是，雪儿，”姥姥在此恢复了慈祥的模样，“若真是那样，我情愿瞒着你一辈子，因为我舍不得看到你伤心，那样会让姥姥心碎……”

    “姥姥……”飞雪忽然好想哭，泪水则不争气的狂涌出来。于是她奋不顾身扑到姥姥怀里，果然，即使时间过去了很久，世上还是这个地方最让人欣慰。“对不起……”

    “快别这么说，傻孩子，”姥姥泪眼朦胧地摸着飞雪的秀发，动作温柔谦和。“你的未来长着呢，而且不可限量。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很多责任须由你来担，所以没必要说什么对不起。你没对不住任何人。”

    “我该怎么做？”飞雪慢慢抬起头，努力把不听话的眼泪憋回去。

    “听我说，孩子。”姥姥慈祥地笑着，抬手替她揩去泪渍。“现在你要做的，首先是把手给我。”

    飞雪没有多想，只是照做。但当姥姥握住她的手，她才发现一切都不那么正常。

    一股剧烈的热浪顺着指尖流向全身，仿佛要把飞雪活活烤熔掉。她痛苦地大叫，拼命想要把手收回来，可姥姥的手宛若牢不可破的铁钳，让她丝毫没有办法。紧接着，她的手臂开始变红，就像被烈火灼烧，而后要放在毡板上接受千锤百炼的钢块。她哭喊着，剧痛一阵阵传来，她感觉自己就要炸开了，炙热，疼痛，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包裹着她。如果世间存在炼狱，飞雪想，那恐怕就是这个模样吧。

    轰……

    这是飞雪听到的最后一样动静。在那之后，她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谅我，雪儿，这是仅有的方法。”看着昏睡在自己怀中的孙儿，银发姥姥悲怆不已。“你已得到我毕生真传，日后只需勤加练习，定会青出于蓝。今日起，你我二人就此别离。姥姥会留在此地确保肉身周全，而你，则要去完成属于你的使命。”

    语罢，她兀地撇下拐杖，忽而挺直腰板，就像身强体壮的青年人一般，抱着飞雪离开了。

    若干日之后，当飞雪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苏醒，她会看到这样一封信：

    雪儿，是我，姥姥银发。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不知所踪了。我知道你会伤心，但是没有办法，听我说，你必须克服它。如果你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一个人走，那就从克服哭鼻子开始吧。

    我去了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不只是你，除我以外，世上再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了。我要留下来保护楚南浔的肉身，这太重要了，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而你，你需要去南方的大冲，去找一个姓赵的大官。对，就是那日在庄园碰到的那个。他会告诉你接下来如何行事。听姥姥的话，就算他让你做不喜欢的事，你也要忍耐。忍耐，这是你必须学会的一门课。学会忍耐之后，你才有更多的可能拯救楚南浔。在一切都水落石出前，你要坚信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与楚南浔有关，毕竟姥姥从来不会骗你。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我们会在最后重逢。我向你保证。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回到你的身边。但前提是你得坚持到那个时候。

    坚持，这是你要修习的第三门课。

    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楚公子失望。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你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