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不着的珍宝,该是费了他不少心思。
向晚知是折兰勾玉请来的良医,便求他疗疤。无奈莫前辈仔细看了向晚情况,摇头拒绝。原因无他,他虽妙手回春,向晚的要求也有成功的希望,不过显然失败的可能性更高。而如果失败,向晚便会丢命。
于一个大夫来说,保命才是关键。当时向晚身体已好大半,他又怎么可能将向晚又推向死亡边缘?向晚足足求了一个月,她本就倔强,又沉默寡言,受伤之后心事重重,离了折兰勾玉更是心里难受,无奈这份心却很坚定。用了无数种方法:下跪、绝食、几日几夜不睡,最后还跑去找方丈出家剃度……可是莫前辈比向晚还坚持,任凭她怎么的,就是不心动。不过她昏了,他救她,她欲自绝,他再救他,反反复复,不止金三佰,将灵隐寺上上下下都折腾了够。最后一次向晚跑去找方丈剃度,在佛像前静坐了七天七夜,昏迷过去还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让方丈都大为感动,莫前辈终于在方丈的劝说与金三佰的哭哭啼啼下,同意了向晚的要求。
那一个晚上,莫前辈与向晚细说治疗过程,金三佰不被允许旁听。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方知两人竟是一夜未合眼。
可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或许连向晚也没想到接下来的治疗过程会这么漫长而痛苦。千奇百怪的治疗方式,无数次昏迷又痛醒,那些不眠不休的日子,很多时候,向晚都是依靠那一架凤首箜篌与粉面折扇支撑下去。好几次向晚撑不下去,三佰都是大半夜的跑去杏林坡折一些杏枝过来,看着那些杏树,向晚才又坚持下去。
她是如此的心急,总是催着莫前辈加快治疗进程,一再的表明自己承受得住,为的不过是早日见到折兰勾玉。别人不明白,可是她金三佰看在眼里,又怎会不知?
渐渐长头发的时候,向晚偶尔会偷偷跑去杏林坡。却不敢太靠近,只敢远远的找个隐身的角落,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天,天黑了也不肯回。
头发长至耳后时,有一天晚上向晚跑来找金三佰,什么话也不说,就拉着金三佰的手一径的哭,一直哭到沉沉睡去,不过是梦中道一句:“师父,我终于赶得及回来了。”
梦中有笑容,看得金三佰一阵心酸。
之后的事,便是折兰勾玉也知道的了。
金三佰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折兰勾玉从始至终都垂着眼,让人看不清情绪,猜不透心思。
这一次,莫前辈爽利了许多。收到消息之后,便急急的赶来了。
彼时向晚已昏迷近月。莫说玉陵金陵的良医无策,便是请了御医来,也是直摇头。折兰勾玉这段时间没少花心思,他本就精于医道,又博览群书,这一次却束手无策。
又一次的束手无策。
乐正礼因为封地有事,前几日一步三回头满怀担心的离开了玉陵。而陆羽雪,折兰勾玉本开始为他与向晚的婚事做准备,必也不会再留她于府上,却因向晚的这一突然昏迷,再无暇顾及她,便也由着她继续在折兰府上住下去。
这段时间,每当看着向晚沉沉安睡,他便想:若他当时能找到更好的方法,那么向晚三年来受的苦,或者不会如此辛苦。
“你会娶一个秃头么?”言犹在耳,与其说金三佰在质问,不如说她那是反问,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自是不需要对她做出承诺。他甚至从未想过要对向晚作出任何承诺。山盟海誓、天长地久的事,放在他的心里,无需任何言语表达。
很早以前,他便对自己的生活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与规划。家庭的影响,他希望自己能有父母一样幸福执着而又唯一的婚姻与感情,只是他从不希望他的另一半,是娘亲一样的性格。
他的娘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可不忌讳有他在场,总喜欢在父亲跟前撒娇,逼父亲说一些露骨的甜言蜜语。父亲每每尴尬又不习惯,最后还是“屈从”,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形成一种另类的“阴影”,遂立志另一半再也不能跟娘亲一样。
向晚与他的娘亲大不一样,有时候甚至感觉小小的向晚比他娘亲成熟许多。与向晚在一起,是一种很舒服很平静的感觉。起先不曾发现,她是他买下的人,又住在他折兰府,还是个孩子,他怎么可能多想?直到那一场不告而别,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只是三年多的担心与思念,比起向晚所受的苦,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