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是要谋生计的,那就一定要找一个靠得住的合作者,大哥不妨派人打听一下殷实的对头是谁,小弟很乐意陪大哥前去拜访。”
公孙叔达眼中一亮:“九弟的意思——”
我笑道:“如果那人可靠,大哥已有了一个可以与殷实翻脸的正当借口,如果那人是殷实一流的人物,咱们就看两边实力而定,那时再向殷实赔罪不晚。”
公孙叔达击掌笑道:“好!九弟,就依你的主意!”
我淡淡一笑,头一歪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只朦胧听到公孙叔达命人将我抬去卧房,就再没被吵醒过。
醒来时小鱼满脸倦色地坐在我身边,我奇道:“小鱼,你看我睡觉做什么?”
小鱼听到我说话一跃而起,接着红了眼圈:“你哪里是睡觉,分明是昏了过去!从昨天一直到现在,把大家都急死了!”
我看看窗外天色,笑道:“傻丫头,你知道我爱睡,睡一整天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鱼抹抹眼泪:“才不是呢,睡觉哪有叫都叫不醒的?大夫说你伤重……恩,我去端药。”
我笑笑,难道她刻意隐瞒我便猜不到么?那大夫一定是说我伤重难愈之类,说不定连死的日子都算出来了。我又闭眼休息了一会,自己起身去找公孙叔达。
唉,果然不出所料,人人见了我表情都奇怪得很。我实在是不想见到他们那晦气的表情,干脆也学那些书生拿柄扇子遮住眼,只低头看脚下的路。谁知到了公孙叔达房中,扇子被屈涛一把夺走:“回去回去!谁让你出来的?以为遮个破扇子别人就认不出来?”
我笑道:“我要陪大哥去拜访大人物人呢,七哥别挡路。”
屈涛瞪眼:“你去?我看你去了只有在人家那里睡觉!”
我干脆忽视他,找一张空椅坐了,向公孙叔达道:“大哥,可打听到了?”
公孙叔达道:“殷实确实有个对头叫天风帮,头领姓陈,听说为人不错,很讲义气。但是行事有些神秘,一般人见不到他。”
“他也是某个酒楼的掌柜?”
“他不直接经营酒楼,但是洛阳有座天居酒楼正是他名下资产,明面上的只有这一家。”
我沉思道:“那咱们有两个办法,一是直接去那酒楼找到掌柜,请他转达咱们的意思,但是这样有走漏风声的危险。二是咱们暂且跟着殷实,帮他做几单大生意,只要能损害到天风帮切身利益,不怕找不到他,只是这样慢一些。”
公孙叔达信服地点头:“九弟言之有理,我看第二个办法很好,不管殷实人怎么样,先让兄弟们吃上饭,咱们可以慢慢积聚实力。”
我道:“咱们的目的是最终与天风帮合作,所以要多接与天居酒楼作对的生意。”
公孙叔达笑道:“九弟的话让我豁然开朗,剩下的我再与几位当家商议。”又关切道,“九弟精神不好,还是赶紧回房歇息吧。”
我点点头告辞。
其实我性子里有许多随遇而安的消极因素,这一点在到了洛阳之后越发显露出来。有些事情除非我感兴趣或特别关心,都是能混则混。就算以前驻守边疆时,我研究战略的时间还抵不上练习书法的一半。现在多了嗜睡的毛病,于是加倍懒散,常常隔三五天才拿出一顿饭的功夫与帮内人碰个头,得知他们干得不错后,我更加不去操心,只有帮内遇到棘手难题时才稍稍过问一下。
说起海门帮现在做的生意,其实与以前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只是他们由直接抢劫变成了间接抢劫。洛阳有许多暗势力,专门走私官盐、兵器等等货物,从中牟取高额暴利,那些大型酒楼、商号往往是转移这些货物的中间站。为了将生意做大,这些暗势力往往雇佣帮派相互侵占地盘,抢夺货物,引起厮杀也是常有的事。由于暗势力财资雄厚,往往买通了官府内部分高官,就算惹了乱子也能及时大事化小,天风帮和殷实所在的黑蛟帮是其中最大的两派。公孙叔达因为做事干练,很快在道上小有名气,海门帮的生意也就蒸蒸日上,人数也增加到了两百多人。
转眼进入深秋,洛阳的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我越来越觉得体虚的厉害,大夫换了一拨又一拨,也不见起效,每天人参燕窝鸡鸭鱼汤轮流炖,直补得我几乎要流出鼻血来。
这一天公孙叔达来找我,神色有些激动,他说帮内受黑蛟帮之托,连着抢了天风帮好几批重要货物,引起了天风帮的注意,天风帮主传来口信,约定深夜子时初在洛阳某处亲自与他会面,条件是必须带帮内主要人物同去。
我仔细听他说完问道:“大哥想带谁去?”
公孙叔达道:“既然陈帮主有要求,我们为了显示诚意,自然应该一同出现。”
“你确定他不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我有些怀疑地问。
“这点我也想过,所以我与几位当家准备多带人手,以防不测。”
我低头想了想:“小弟以为不妥,万一他们带的人比我们多好几倍呢?”
公孙叔达笑道:“九弟别忘了,我们是要与他们合作,并非作对。”
“可是我们毕竟抢过天风帮生意,大哥必须考虑到他们报复的可能,万一他们不想与我们合作,贸然前往岂不成了瓮中之鳖?我们毕竟是外地帮派,比不得他们根深蒂固。”
公孙叔达听了露出迟疑神色:“方才也有当家有此顾虑,九弟认为应该怎样做?”
我道:“大哥自己是要去的,不去则意不诚。其余的当家跟去三两个就是了,另外多挑精干人手在后接应,万一天风帮耍手段,我们可以里应外合。”
公孙叔达思索道:“既然这样,徐二弟、马五弟、张六弟沉稳心细,倒可以做接应人选,刘三弟、梁四弟和你都善于言谈,可以随我前去。屈七弟脾气有些暴躁,就留守家中。”
我笑道:“张六哥也善于言谈,不如让他跟大哥去,我就随屈七哥留在家里好了。”
“那怎么成,九弟是我良助,这次会面关系全帮命运,怎能离了你?”
我懒懒靠在床头:“大哥能力气度足以让人折服,我想天风帮若有诚意,一定能与我们达成和解。小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辜负大哥期望了。”
公孙叔达看了看我的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我不是推脱,有些惭愧道:“是大哥疏忽了,九弟你多多静养,不要太操心。”
我微笑:“有大哥在,小弟就没什么要操心的,预祝大哥马到成功。”
亥时刚过公孙叔达就将一切准备停当,但是天风帮直到亥时末才派人告知会面地点。公孙叔达带五十名精干人马走后,徐厚又带了近一百人悄悄随后,一时间偌大的院子里静得出奇。屈涛送走了公孙叔达,嗡声向我道:“我在这里守夜,你去睡吧。”
我道:“我睡了一天,晚上正精神,不如屈大哥去睡。”
屈涛其实有些困倦,只道:“你行么?”
我笑道:“坐还是坐得住的,有事我会叫你。”
屈涛也没有推辞,径自去后院睡觉了。
我一人坐在正厅,命人点了火盆,就着灯光写字打发时间。
这个时候,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院子已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
丑时中刻,前院唯一的大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令人去询问,却得不到回应。于是吩咐道:“告诉门外人,天色已晚不便接待。”说罢继续写我的字。
不料这话一传,敲门声变成了撞门声,我感到不对,命人去叫屈涛。这个时候,一声巨响传来,正门被撞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冲了进来,我吃惊地看到他们居然是官兵打扮。
我慢慢走出正厅,向为首的长官道:“小人斗胆,自认遵纪守章,不知大人来我家中有何贵干?”
那人瞟了我一眼,喝道:“绑了带走!”
我高声道:“且慢!”冷冷面向那长官,“不知草民所犯何罪?无故抓人可有王法?”
那长官面无表情:“这个你去狱中再问罢!”又向身后道,“去搜!凡见到男丁一律抓起来!”
此时帮中只剩了不到五十人,其中二十几人全是女眷,过不多时便统统被如狼似虎的官兵绑来前院。屈涛脸上有几处淤青,口中骂声不绝。
那领兵长官一声令下,官兵撤退,我们在满院的啼哭声中被带走。